连景濯苦笑。也罢,都是不堪托付的。可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一定真的杀不出去!之前也就是顾及眼睛,才束手束脚,不敢动用功力。如今命悬一线,还在意那些做什么?或许是想开了,攻势愈发迅猛。区区七八个罢了,转眼便被他杀去一半!最后几个,照样得死!嗖——一支短箭飞射过来。身侧正要砍他的一人,瞬息毙命。她没走?才想着,童初颜的声音就跟着马蹄声响骤然接近:“你不准打了,给我上马!”
嗖!又是一箭,又是一人。连景濯一阵恍惚,看着骑在马上的人儿愈来愈近,眼前却越发模糊。知道就要看不见了,愣是强撑着,再夺过大刀,杀了最后两人!而后,马儿欺近身前。马上的人弯下身子,要伸手够着自己。可他的眼里,却彻底陷入黑暗……啪!手腕被牢牢拽住。他心头一动,抬手摸到马鞍,借力一起,稳稳落于马上。童初颜看到了他上马之前,又明显变呆滞的瞳孔,咬牙怒道:“跟你说了不要运功,你逞什么英雄?”
连景濯搂着她的腰,身子一阵阵乏力,干脆靠了上去,低声问道:“做什么又回来?”
“不回来,看你死啊?”
她没好气地很:“现在好了,你看不见了吧?也没力气了吧?接下来数月,你要当彻头彻尾的废物了!”
“比你强些。”
连景濯微微抬唇,在她耳边低嗤:“小废物!”
童初颜喉咙里一噎,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嘴硬?可真行!“我懒得在这个时候跟你争辩,方才我去牵马,瞧着远处似有火光,大喊大叫的,应该不是千舟他们。”
她眉心紧皱,越想越觉得心惊。深更半夜的,又在完全不熟悉的密林之中。身后不止有死人,还有追兵……短箭已经用地差不多了,连景濯不仅再次失去视力,连力气也没了。若当真还有人追上来,那他们两个,便只剩下等死的份!连景濯圈着童初颜的腰,闻言也知道情势不好,不免问道:“既然知道有追兵,为何不逃?”
让她走,是自己的本意。她回来,自己也是真的高兴。总算是没有就这样被冷心冷情地抛下。童初颜叹气:“我也想给自己一巴掌,刚才就应该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
连景濯一怔,缓缓松手。“你抱紧点!”
童初颜却忽然抓着他的手掌不肯松:“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且我骑马也没有你那般纯熟,你若松手掉了下去,那该如何是好?”
只是在斗嘴?连景濯愣了又愣,有这样斗嘴的?莫不是假借斗嘴之名,说了一堆的真心话?顿了一会,连景濯顺着童初颜的手抓住缰绳:“你指路,遇到马匹过不去的斜坡或河流,便让我停下,咱们下马,过去藏身。”
“嗯。”
童初颜点点头,神经一直紧绷着。黑夜里,若再遇到敌人,她既瞧不见对方身上有什么致命之处,又没有千舟那样的高手在身边帮忙,还是正经些,才有可能保住这条小命!“前面好像是个断崖!”
童初颜心底一沉,连忙勒紧缰绳。是走出了林子,可怎么偏生就是个悬崖呢?再回头看,隐隐火光逐渐接近,只怕……“怎么办?”
她回头。连景濯搂着她下马,缓缓上前,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半晌才道:“风不大,底下定当有坡有路,你细找找。”
童初颜多走了几步,可见度虽然不高,却果真看到了不怎么陡峭的斜坡。只是因为在夜间,所以才觉得底下是万丈深渊!“有路,我们下去?”
童初颜回来牵着他。连景濯紧紧反握住童初颜的手,方才她没说话,他还以为……“你该不会又以为,我要丢下你吧?”
童初颜撇嘴,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紧张。“你诡计多端,我是担心你把我推下去。”
连景濯一本正经。童初颜满脑袋的问号,这人真是!不过……“好主意啊,你要是死在外面,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你的家业,从此就是个没有男人管,还被太后皇上各种心疼的富裕小寡妇了!”
她怎么就没有早早地想到这一招呢?连景濯脸黑:“你以为,我死了你还能活?”
童初颜一边带着他往下走,一边在嘴上道:“怎么不能活?你是半路遇到埋伏,又不是被我所害!”
“连家家训,夫君战死,妻妾殉葬!”
得!本来童初颜说那话,只是为了吓唬吓唬连景濯,也好让他以后少给自己甩脸子。可没想到,连景濯这个嘴欠的,居然还想让自己给他殉葬?现在,是真恨不能把人推下山崖了!“等等!”
连景濯却忽然一顿,扯着童初颜就要转身回去。“做什么?”
童初颜力气不够大,只能被拽着走。本以为是他觉得这里不安全,还要上马接着走,却没想到他拿出匕首,狠狠扎进了马儿的脖子!“你做什么?”
童初颜完全没料到这一步,想拦也来不及了。而马儿受惊,惊叫一声,奋力朝着另外一边狂奔而去!这匹马带着他们一路前行,救了他们好几次,何苦非要除掉不可?“走了!”
连景濯再去抓童初颜的手,却被童初颜用力甩开。童初颜痛恨道:“过河拆桥,你果然还是你!”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扯着他的衣袖直直冲下山,动作比之前粗鲁了不知多少倍。连景濯本来还想说几句,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心下也是烦闷,加之浑身乏力,干脆也不说了。只是实在太暗,又因为是山崖。除了刚下来的那一小段路,再接下来,两个人几乎是一边摸一边走的。甚至有几次,都差点踩空掉落下去!“前面有一块地方黑黝黝的,或许是个山洞。”
童初颜盯着前方,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恰在此时,头顶忽然亮起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