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夫人自觉身体舒服多了,从房舍走出来打算到外面溜达一下。站在门口,老夫人琢磨着往哪边走。江锦宸处理完公务,又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刷好感。见老夫人站在门口的风口上,身上的衣服穿得比昨天薄多了,皱起眉头,让内侍去屋里拿了一件薄外套出来给老夫人披着。老夫人好端端的,突然见一个太监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还把她裹得紧紧的,她一愣:“做什么?”
江锦宸走了过来,解释说道:“这儿风大,老夫人你怕冷,衣服又穿得比昨天薄,还是进屋里休息的好。瑶儿说了,您的身体才好要多注意些,莫要受寒受凉了。”
老夫人嘴角微微抽:老身不是怕冷,是怕热……可一想到她昨天赌气的话,又是林清瑶交代他的,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老夫人要去外面逛,江锦宸见太阳晒得正厉害,唤了内侍过来,吩咐一二。于是,老夫人呆呆地看着前面左右都是华丽的大伞。那些大伞,每一顶都大跟一个亭子似的,需要两个人才能撑起,上面还缀满了宝石,闪闪发光。这些伞,排了长长的一路,不管老太太往哪走,底下都是阴影。老夫人出来闲逛只是想散散心,如此大的阵仗一弄,哪还有心思闲逛?江锦宸上前解释道:“瑶儿说过,您之前受的风邪中有些暑气,所以不能再让太阳给晒着了。”
老夫人无语地看了江锦宸几眼:又是瑶儿说的,这孩子的心眼怎么这么实?老夫人哪知道,江锦宸从不曾伺候过人,也没有讨好过谁,连皇帝与太后都没有这样讨好过。若不是遇到一个命中的女子,估计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讨好。他这会儿想讨好老夫人,自然没有经验,只想着样样做到最好,让老夫人高兴,却不料反让老夫人糟心了。江锦宸见老夫人返身回了屋,明显的不悦,他眸中掠过一丝迷茫。等了一会儿,见老夫人迟迟不出来走动,江锦宸犹豫一下,走了进去,这才看到老夫人在凉厅的木榻上躺下了,正闭着眼睛睡觉。老夫人睡得熟了,江锦宸不敢打扰,走到一帘之隔的小厅上。小厅上放着几碟早上采摘的果子,江锦宸记得林清瑶提起过,老夫人喜欢吃葡萄。趁着老夫人还睡着,他洗干净了手,坐了下来,将放在那里的两串葡萄移过来。他的手使剑灵敏,但剥起葡萄皮来却笨拙多了,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一不小心,葡萄的皮没剥好,反倒把葡萄给捏碎了,弄得衣服上都是果汁。江锦宸只得扔在另一个碟子上,再摘了一粒葡萄小心地剥着。他以前吃的葡萄都是下人剥了皮去了籽的,第一次知道剥个皮还有这么多的学问,要将葡萄完完整整地剥出来,又轻巧地把籽取出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江锦宸不是容易认输的人,他正襟危坐地坐在小厅中,剥坏了一个又换一个,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掌握了这技巧。然后取籽时,不小心又捏爆了几个,弄得他身上到处是葡萄汁。老夫人睡了没一会儿就醒了,睁开眼睛透过珠帘看到江锦宸坐在那里。从老夫人的角度,正好看到江锦宸的侧身,也看清楚了他在做什么。看到江锦宸笨拙地取出一粒粒的葡萄籽,一身青色的衣服上染得全是紫色的果汁。江锦宸专注地剥着葡萄,直到老夫人站在他面前才知道老夫人醒了。他站了起来,拿起那碟好不容易弄好的葡萄,“祖母可要尝尝?”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说:“看了就没胃口。”
江锦宸一愣,低头去看,才发现他弄好的葡萄实在是太丑了,哪怕他学了一个中午,可葡萄上坑坑洼洼的,压根与下人剥的没法子比。因又去了籽,好好的葡萄,不是中间空了大半,就是又塌又扁的,卖相实在是难看。他有些赫然,“我这就把它扔了,让下人另剥了过来。”
他正欲带着碟子离开,老夫人又闷声闷气地说:“不用了,扔了怪浪费的。”
老夫人去拿了江锦宸的碟子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一粒一粒,沉默地吃完了。江锦宸站在一旁,见老夫人吃着那些不成形的葡萄,他腰板挺得直直的,而耳朵却不自在地全红了,暗想等回去后得好好练一练才行。当第二天老夫人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看到江锦宸递给她一碟色相漂亮剥了皮去了籽的葡萄时,她沉默不语。老夫人低头不说话,江锦宸只道哪儿又让老夫人不喜了,他斟酌着说道:“瑶儿刚刚回来了,正在厨房给您熬菊花羹。”
“哦!”
老夫人慢慢地应了一声,又不发一语,只是看江锦宸的眼神,复杂异常。江锦宸陷入沉思中,老夫人的身体好得差不多,林清瑶也回来了,她们也快要离开果庄。然而老夫人还没有任何表态的,江锦宸沉思片刻,对着老夫人长长一揖,郑重而庄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老夫人,我知道您对我多有不喜,也知道您所做的一切、所担忧的顾虑皆是为了瑶儿着想。”
“您对瑶儿的这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我倍加感激,瑶儿有您这么好的祖母,是她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老夫人,瑶儿我一定要娶的,我这一辈子也只认定她。”
“实话实说,哪怕您会反对,会不同意这婚事,我也是一定要娶的,瑶儿她一辈子注定只能是我的妻!”
“瑶儿是我此生中最重要的人,我会对她一辈子好,会一辈子爱着她疼着她,若是哪天我江锦宸辜负了林清瑶,就让我万箭穿心,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