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奢尾音忽的严厉起来,青萍心中有鬼持不住笔,墨笔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其实她担心的不光是方才来的朱紫大人伪装的小卒被识破,而是朱紫大人之前乔装的友人官家人都已成了大人的一副皮囊,要是追查下去,自己身死事小,大人的能力暴露,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身份的问题了,自己断不能连累大人!展胜寒见那女子被惊掉了笔,一动不动,知道小五戳中了要害,他冷笑两声,这要不要告诉我们可就由不得你了,展胜寒信步上前,要将那女子捉拿。龙御奢本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等待,忽闻展胜寒叫了一声:“不好!”
人急冲过去,却又堪堪停在了屏风之外,龙御奢赶忙过去:“怎么?”
展胜寒不语,侧开了身子让龙御奢自己看。半透明的水晶屏风上,溅上了一连串血花殷殷而下,朦胧之中,如雨如泣,屏风后隐约见一女子倒地,唯有一只血红持有利刃的手清晰伸出了屏风之外。龙御奢叹息一声,不光为断了的线索,倒也在感叹这女子虽为帮凶从犯,性子却难得这样刚烈。展胜寒没有这样心肠,只是一味跺脚抱怨可惜可恶。龙御奢替他解怀:“三哥也不必为了这种人生气,我们只需多花时力自己打听便可。一是刚才我所说的那一份,二是从大哥决定派我们前来之后到我们进屋之前来过这里的人,把两份名单交叉对比一番,就能把这女子的指使人锁定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了。展胜寒其实还不能完全明白这其中道理,不过小五说是,那便是了,他点头:“这有何难,让小四去查很快的。”
俩人说着话出了宅邸,发现那小卒不在原地,而是恰巧从老远的地方正往这边跑,龙御奢等他到了跟前便问:“你上哪去了。”
朱紫装作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两手撑膝:“我……我去送走……送个老人。”
“这是好事,无妨。”
展胜寒喜欢热心的人,“又没耽误啥,小五你不要怪他。”
见龙御奢甚为严肃以为弟弟生气了,他还难得想充当一回和事人。龙御奢本来是起了疑心的,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却有这么一事,便又暂且放下了:“……原来如此,确实情有可原。”
见屋外面排队的人要进去,龙御奢急忙上前把人给拦住了:“不好意思诸位,这里从现在开始被府衙封锁了。”
“唉?出什么事了?”
朱紫心中一紧,但还是把关切的表情控制得很到位。“那个女的畏罪自杀了。”
展胜寒向后指了指,不等龙御奢想好理由,大方的直接实言相告了。“……三哥。”
龙御奢痛心疾首的捂住了脸。“怎么了小五,你不舒服?”
展胜寒其实一直惦记着。“我看这位大人不是不舒服,”朱紫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抽搐的嘴角,“不过我们几个都有大麻烦了。”
他微微转头看后面被展胜寒脱口而出的噩耗震惊到聚集过来并纷纷开始抄家伙的大批信徒。莫闻之两人整整一天都奔波于各个案发现场。他两个倒是无妨,跟随的几个小卒都累得东倒西歪了,待到又一次的送罢两位大人进去,小卒们都不顾形象的瘫倒在地:“……这、这是最后一处了吧……”“好像是。”
“对……一共二十处。”
这是一户官宦人家,一家十余口陈尸大堂,尸体的死状与之前的十九户并无差别,莫闻之在心中默默记下,先是一如既往的为逝者祷告一番,才开始仔仔细细的验看每一具尸体。这一天中这样的场景已经看了太多,蒲清鸣不是莫闻之那样的悲天悯人的绝好心肠,他已经有些麻木了。而且对比起来,这里死的人是今天见到最少的一次,前面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的,况且忙了一天得到的结果都只是大哥越来越气愤却又一成不变的回答:“靑蛟干的。”
蒲清鸣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估计前堂有大哥就足够,蒲清鸣往内室方向溜达过去。莫闻之本来也觉得又是一无所获,直到他在最后一具尸首上找到了杀死这户人家的凶器。除去它被用作杀人利器之外,那是一只普通至极的笔杆。凶器的选择,伤口的形状,尸体的状态全都和之前没有区别。除了最后的最后——凶器的摆放。先前的凶器其实也并不是成一致的模样,有的插在尸体上,有的随意扔在一边,而且有不少被府衙的人收集起来了根本不是最初的状态。而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不同,莫闻之一见了便能肯定,这不是靑蛟做的。那支笔杆好端端的摆放在死者的身侧,与他平行,绝不是随手扔在那的。莫闻之知道,这是一种悔过的表现,说明杀了这些人的凶手还多少有那么一点良知,不像靑蛟完全的丧尽天良!此时忽然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传入耳中,莫闻之一怔,见是蒲清鸣抱了个孩子从侧室出来。“大哥,”蒲清鸣不会哄孩子,似乎也没这种打算,任由手中的小娃娃被血腥味刺激的越哭越甚,“靑蛟疏忽了。”
“你认为他会疏忽?”
莫闻之皱眉,把孩子接过来哄着。“呃,是不应该……”蒲清鸣眼见着小孩安静下来,连连称奇,“还是大哥有办法。”
莫闻之叹息一声,心道还不是因为把你们几个从小带大的缘故:“这一处,不是靑蛟干的。”
“是吗?”
蒲清鸣惊了一瞬,“但是看起来很像啊,要是有人模仿,这个人的实力也不简单,依大哥你看,有没有可能会是烛龙?”
“不是烛龙。”
莫闻之摇头,烛龙比靑蛟还要残忍,烛龙与其说是杀人,不如说是折磨人致死,“不过我想,没必要管这是什么人干的。”
蒲清鸣这下不明白了:“这是为何?不论这是谁干的,既然是模仿靑蛟,靑蛟定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