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了，许沐徐考得不错。考完还是要连上三天课，一来老师讲试卷，二来学生静静心，不必那么快地“放虎归山”。但是好的是，晚自习不必上了，五点就放学回去了。还没五点的时候，两节连堂讲的是英语试卷。英语老师一边说着“Theyaremiracles”，一边在黑板上写下“Miracle”。正这时，姜沁相转头往她的课桌放了一张纸条。许沐徐顿了顿，用英语试卷遮住。再看的时候，发现上面用那种不怎么出墨的水笔写着“许沐徐”，字歪歪扭扭的，不好看。打开来，写着，“今天放学后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署名，“路晋”。“诶？”

请吃饭吗？为什么啊，是因为我借了他伞吗？许沐徐是有时间的，家里散养式的教育让她相对自由。打个电话和妈妈说一声不回去吃饭也就好了。去吗？前面坐着的路晋，此时趴在桌上，许沐徐有点不忍直视，她不喜欢趴在桌上的这种习惯，弓着背，很不好看。但是许沐徐却并没有决定拒绝，年少时的孩子，他们是奇怪的。喜欢上的人，纵使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缺点，一靠近，就昏了头，就委屈自己，说，“没事没事，我可以忍受”。带了滤镜的开脱，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许沐徐昏了头，看了纸条，她觉得晕乎乎的。好想去啊。和妈妈说在外面吃，顺便逛书店吧。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草率而仓促地靠近一个人。之前的诸多细节，明明在提醒，不是该靠近的人。许沐徐，却在此时，要飞蛾扑火，一错再错。下课铃声一打响，就见路晋跨过几个座位走过来，靠近课桌边，小声问，“去吗？”

“嗯嗯”许沐徐点头。“我在教室外面等你。”

“好”。许沐徐这回收东西很快，噼噼啪啪的乱收一通，塞进书包里就往门外走。“许沐徐，你干嘛去？”

苏木之在后面问，“走得这么急”。“我出去吃饭去”，许沐徐这会没空搭理他，路晋正等在外面呢。十一班教室是靠近边侧的，旁边是一个活动的平台，远远的，路晋靠着栏杆，望着下面的人。路晋很瘦，只是看着背影就觉得他的孤僻，不知道为什么，许沐徐感到一些伤心。理理背上的书包，让它显得端正。急急地，走到路晋身边。他没有转过身来，要怎么叫他啊。许沐徐碰了碰路晋的背包带子，很自来熟似的，“去哪里吃啊”。路晋转过身来看她一眼，起身就往楼梯口走，“先下去吧”。“嗯”，许沐徐很乖巧地，跟在后面。出来楼梯，只见姜沁相和方洛等在那里。“嗨，许沐徐”，姜沁相挥手，她的表情却不是那么真诚。有一丝不安，“我们四个人吗？”

突然地，不是那么想去了。我好像选错了。“嗯嗯”，路晋点头，“你的那份我来付就好了”，话音刚落，就见苏木之走过来，“你们去吃饭吗？带我一个吧”。心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许沐徐觉得，苏木之好像是从天而降，踏着七彩祥云，慢慢飞下来的。路晋挑了一下眉，说，“行”。“去哪里吃啊，走过去吗？”

苏木之此刻倒是很正经的，同许沐徐往常见到的，不太一样。“有一家韩式料理，离学校很近的，我和方洛骑车去”，姜沁相接话道。“那我和许沐徐走过去，我知道那家店”。路晋看着他们，“那我骑车”。等到他们三人的背影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远了，许沐徐才敢说话，“你真的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啊”，苏木之今天的眼神有些阴郁，“跟着我走吧”。许沐徐眨眨眼睛，虽然没有任何指责，但她感觉自己就像犯了错。是犯了错吧，和不熟悉的人，草率地去吃饭。说不定还会和姜沁相一样，坐在电瓶车的后座。为什么之前，不问问她的意见啊。如果她不愿意坐，路晋会陪她走路吗？苏木之走在前面，一言不发。许沐徐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你喜欢韩式料理吗，苏木之？”

许沐徐此刻跨两步走到苏木之的右边，冬天天黑得很早，路灯还没有亮，整个世界是复古胶片色的。苏木之的眉目，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却显得很深情。那深情，不是眼神。苏木之不低头的时候，许沐徐就看看他的侧脸。好看的，是少年的棱角。好看的，是这样的少年，莫名其妙地，陪她去吃韩式料理。苏木之不说话。“你今天像齐天大圣”，许沐徐又说。“嗯？”

这回苏木之说话了，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安静地偏过来，看一眼许沐徐。心脏，漏了一拍。“好看……我是说，很帅气”。支支吾吾，许沐徐说出这几个字。苏木之却笑了，那么坦荡，那么柔和。许沐徐揉揉眼睛，紫霞仙子之前是不是说过一句话：“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紫霞仙子面前的那个，披着金甲圣衣的人，也该是这个样子吧。“你和路晋很熟吗？”

苏木之问。“不熟”，诚实的，摇摇头。许沐徐这次很乖巧的，没有甩出一句“不要你管”。“那干嘛一起吃饭啊？”

“我不知道”，许沐徐此刻也很郁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现在想想，我也不是很想去”，看一眼苏木之，又补充一句，“我不喜欢韩式料理”。“那我们爽约吧”，苏木之慵懒的语气，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这次聚餐。“诶？怎么可以。傻瓜，不行，说好了的。”

许沐徐摇摇头，“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谁是傻瓜，我不去你都找不到吧”，苏木之仍是往前走，那是和家相反的方向，“我不会丢下你的”。“谢谢你”，许沐徐是感动的——“我不会丢下你的”，那是偶像剧里的话。怪不得女主角总是会哭，放到谁身上，都会有一点鼻酸吧。“别客气啊，你是老古董吗”，他轻轻拽一下许沐徐的衣袖，“走快一点吧，我们，不要让他们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