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戴高帽,越高越好,这溢美之词谁不爱听,尤其是最重面子的文人墨客,他们就爱听别人夸奖自己,这夸得要有水平,让他们难以辨别真假,久而久之,就会‘误’以为自己真跟别人口中夸奖的一般优秀了。玉先生神色恢复了一点点儿,越昭然知道此举有效,便又在心内感恩这玉先生是个跟自己父亲差不离儿的‘老学究’,就爱听别人吹彩虹屁——拿对付自己老爹那几招对付他,准没错。“老师?那我可不敢当——今天燕小将军可说了,我教他,那是浪费了古人的圣贤书呢!”
玉先生到底还是自矜身份,不肯轻易放松,说话牙尖嘴利地带着刺儿,一刀刀直接往根本不在现场的燕云柳身上扎。越昭然满脸堆着笑,恨不能下一刻就跟玉先生跟前儿点头哈腰,想了半天却还是忍住了没那么放弃自尊,“人恒过,然后能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看似没头没脑的这么一段话落进了玉先生的耳朵里头,却使得他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改观了不少: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这个‘越嫣然’啊,还真有点意思,出口成章不说,还回回引经据典,挺有文化啊,比她那个不出息的相公可强多了。“云非回去,也很后悔,只是不好意思来跟您道歉,才请了我出面——玉先生,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如何?”
越昭然面上笑意未改,说起话来也是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的。只见那玉先生甩袖往前走了两步,径自坐回了座位,声音虽然还是不冷不淡的,但明显已经比刚才又好了不少,“我玉某人在江南,也是有几分小成的,可到了这京城,却被一个学生逗引的团团转……你说,这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样子么?”
“您心里有气,我知道,云非他也清楚,晓得您偏爱桃花庵主的书画,今日也聊备薄礼,希望您不要多加介怀,日后有机会,云非也会当面给您道歉的。”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越昭然小眼睛一眯,知道时候已到,便笑盈盈地取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为了玉先生量身定制的特别礼物,唐寅名画《出山图卷》!成败在此一举,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啊!越昭然将手中的《出山图卷》轻轻展开,而后,一整幅唐寅真迹就显露在玉先生的眼前,“这是唐寅的名画《出山图卷》,想来玉先生是文人,对这些书画一类也颇有了解,希望这幅画,能让您消消气,原谅云非……”话说的留了三分余地,既没有逼迫又没有明显的恳求,只不过是贿赂之意不加掩饰了一点,不过既然礼物是正中下怀,这伸手不打笑脸人,玉先生就算再傲气再有风骨,也不该多加为难一个小姑娘了吧?虽然这心中还是存着几分忐忑,但是出山图卷的魅力实在让越昭然的心中安稳了不少,想必此画一出,事情就成功了三分之二是没大问题的了。“《出山图卷》?你怎么会有这画!”
让越昭然没有想到的是,一贯冷漠示人的玉先生竟然在出山图卷的‘淫威’之下放弃了表情管理,整个人在椅子上一跃而起,接着便不知怎么闪现到了越昭然的跟前,眼睛都快长到那副出山图卷上面去了。越昭然不动声色,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才说,“我与云非不过是偶然得到这画的罢了,只可惜我们都不甚了解唐寅先生的画作,放在我们那里,才真的是明珠蒙尘,大大的浪费呢……”不知道这话若是被真正的主人越大学士听见了,会怎么责骂自己的儿子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了,竟然敢说唐寅的真迹放在自己老爹那里是明珠蒙尘,大大的浪费?!不过幸好,越大学士听不见——况且这《出山图卷》若是能帮越昭然和燕云柳渡过难关,也算是成全了一桩善举,恐怕连已经九泉酣梦的唐寅本人也会含笑积德的罢?也不知道越昭然后面的几句奉承之语有没有落进那个正在专心赏画的玉先生的耳朵里,只见他一双眼死死盯着那副《出山图卷》手也是一将碰上便不愿再撒开了,越昭然心中倍感心痛,却又多了几分欣慰,不由得几次在心灵深处重复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贿赂最有用。’收获了不少好评的出山图卷帮助越昭然全身而退,兴致勃勃离开了玉先生所住的房间,至于燕云柳惹下的祸端,自然也被一幅画给抹平的差不多了,这一回,倒真该感谢越昭然力挽狂澜。只不过,玉先生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况且,也该让燕云柳为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否则这一次是越昭然偷了自己老爹的画帮她解决了问题,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的唐寅又该让越昭然去哪里偷?凡事只有一次记住,才能百次不反,回东厢的路上,越昭然也不停地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燕云柳自己亲自去给玉先生道个歉,只有这样她才能记住,下次再有冲动之时,也会顾及着自己道歉丢掉的面子,不会再次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