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老夫人一沉下脸,故意抓住薄桢的错漏来挑事的薄朝晖心里也忍不住一个咯噔,有点担心这个挑拨没能让薄老夫人对薄桢产生不满,反倒觉得他话多。 薄朝晖此刻才发现自己对母亲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看着面前的老太太,他心里没有半分孺慕之情,只有敬畏。 然而他话已经说出口,此刻再想要收回肯定是不能了,薄朝晖看向一旁的薄康,希望自己这个小儿子等会能争点气。 薄朝晖想到这里,脸上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微微弯腰,对薄老夫人道: “薄桢想必是临时有急事去处理了,只是多少有些不知轻重了…… 薄康和他堂哥就不一样,早早就用心为您准备了寿礼,今天还求我一定要让他过来见您一面,亲手奉上寿礼,可见他的孝心。”
说完,薄朝晖便朝身边站着的薄康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薄康知道这个时候该他出场了,只是他这还是第一次见薄老夫人,虽然以往在父亲面前一直打包票,表示自己一定能讨薄老夫人欢心,但真见到人,才感受到薄老夫人气场有多强,强到他心里有些发怵。 薄康上前一步,直接捧着寿礼跪了下去。 这一跪,除了特意让薄康这么做以示诚意和孝心的薄朝晖之外,在场大部分人都愣了一下。 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姜笛儿微微睁大了眼睛,方才薄老夫人收了那么多寿礼,平辈人都是拱手,而晚辈则是鞠躬,这还是第一个跪拜的。 不过行跪拜礼好像也不算逾矩,毕竟过去有的地方晚辈给长辈祝寿就是要行跪拜礼,只是此刻薄康这一跪还是太突然了一些。 王老夫人回过神来,在一旁笑着对薄老夫人道: “这孩子倒是孝敬你。”
薄老夫人今天过寿,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此刻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微垂眼看向薄康。 薄康心里紧张极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好歹还是把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祝寿贺词都清楚地说出来了,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流利。 “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说完,薄康直起上半身,将手里的寿礼奉上。 寿礼不小,看包装像是一幅油画,长约一米多一点,宽也接近一米。 薄老夫人伸手拿过薄康手里的寿礼,但并不叫他起身,只慢条斯理地将寿礼拆开,便见果然是一幅油画。 画的正好是她的肖像。 薄朝晖笑道: “这是小康亲手画的,费了不少心神,您看这画画得多像,用色也好……” 薄老夫人并不理会薄朝晖,低头认真打量了一番油画,突然抬头看向姜笛儿,声音温和: “你这丫头给我准备的寿礼包装和这个类似,是不是也是油画?”
姜笛儿怔了一下,没想到薄老夫人居然注意到了她的寿礼包装,她的寿礼此刻就捧在自己手上,因为薄老夫人还没点到她的名字,所以她还没送出去。 此刻被薄老夫人“点名”,便上前一步,看到正跪着的薄康,略想了想,就也要跪下去,毕竟在她心里,已经将“女神”薄老夫人当成亲奶奶了。 只是她才屈膝就被薄老夫人出声拦住。 “不用跪,我这里没有晚辈给我祝寿必须要行跪拜礼的礼数。”
闻言,姜笛儿的动作便卡了一下。 还跪在地上的薄康脸色立刻就变了。 一旁的薄朝晖表情也僵了一僵,薄老夫人这话听上去没半点攻击性,却是实实在在地打了他和薄康的脸面。 薄朝晖正急着要说什么,又听薄老夫人对跪着的薄康摆了一下手,声音平缓而冷淡: “起来吧,以后别自作聪明说跪就跪,想要尽孝也该摸清楚我的喜好。”
薄康局促地站起了身。 薄朝晖原本想要急着说的话此刻全忘光了,知道薄老夫人这话不仅仅是对薄康说的,更是对她说的,便忍不住心中烦躁不已—— 我倒是想摸清楚您老人家的喜好,可您喜怒不形于色,待我这个儿子又冷淡,一年到头我都见不到您几面,要怎么摸清楚喜好?! 薄朝晖感觉心口堵得慌,偏偏上面这些话他只敢腹诽,不敢说出来,甚至还要控制脸色,不能在寿宴上黑脸,不然要是惹了老夫人不快,还不知道会怎样,一时憋屈极了。 薄老夫人很清楚薄朝晖和薄康是个什么德性,并不在意这两人此刻的心情,只看着面前对她鞠躬的姜笛儿。 姜笛儿鞠完躬,说完祝寿贺词,将寿礼递给薄老夫人。 她其实有想过再送老夫人一盘自己亲自种的花,但一来时间比较紧,重新培育一盆好看的花让它开实在来不及;二来是她已经建议了秦薇送薄老夫人鲜花,不好再送类似的。 她想来想去,感觉自己就画画是一个特长,只是她哪怕在画画上天赋再好,也不可能什么画都会画,比如她虽然很喜欢国画,但因为没有学过,也没有练过,所以最终还是决定画油画—— 至于二次元漫画风格的画她只稍微一想就放弃了,虽然她时不时会画这种风格的画放到自己那个画画博主的号上,但这实在不太适合拿出来给薄老夫人送礼。 此刻薄老夫人拆开姜笛儿给她画的这幅油画,尺寸比薄康那幅要稍微大一些,里面画的是她坐在花房里带着老花眼镜看书的一幕。 相比于薄康那幅一看就是对着照片画的严肃肖像画,姜笛儿这幅油画描绘的画面就太日常了些,而且背景也更丰富,神色也更自然。 王老夫人在旁边探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问姜笛儿: “欸,这画是你这亲手画的吗?”
姜笛儿点头: “是我亲手画的。”
王老夫人抚掌而笑,看向薄老夫人,称赞道: “这画得可真不错!只有真的用心了,才能画得这么好!”
薄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在场所有人此刻都可以轻易地看出她的愉悦。 “这丫头一向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