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当朝逼宫,而且是文武百官,不分派系立场全都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执意要南迁杭州。他们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自己的家财,只想逃命!没有一人想过要守土抗贼,没有一人想过蛮族过境,君臣皆逃,那百姓们呢?这一逃,又会凭空多出多少阿姝!“许首辅,你难道要朕舍弃千万大周百姓于不顾?”
周毅影帝上身,假装痛心疾首道。“陛下,微臣深觉此事蹊跷,如若没有确切情报,蛮族如何会直奔虎牢关而去?极有可能是蛮族得到了长河防线的布防图。林志栋难辞其咎啊!更何况,区区一个林志栋如何能与陛下的安危相提并论!陛下,别忘了汴梁十屠啊!”
许杰见周毅满脸心痛,且明显有些慌乱,心中得意至极。不仅将布防图泄露的脏水泼到了林志栋身上,洗白自身,更是企图用汴梁十屠来威胁恐吓小皇帝,听任他的摆布。然而,许杰并不知道周毅早已洞悉一切,甚至连蛮族都在他设计的局中,又怎会听许杰摆布。他早已安排陆炳时刻关注前线军情,一旦军情有变,立即上殿奏报。因此,他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大坑,只等许杰自己往里跳。于是,周毅继续演戏,一副熊孩子情态,倔犟任性道:“第一,朕不会南迁;第二,朕觉得此次蛮族南下会败!”
许杰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却庄严肃穆,慨然道:“陛下!战事多变,世事难料,切不可耍小儿心性啊!”
直接一个大帽子扣了上来,将周毅比作万事不懂的小儿。然而,周毅佯装怒极,双眼一瞪,低喝道:“既然如此,许首辅我俩打个赌如何?若是此战大败蛮族大军,收复河北三郡之地,三郡郡守以及各衙门官员由朕亲自拔擢。此战若败,朕愿退位让贤,让诸公再选贤良为君,你意下如何?”
“这……”一听这话,许杰手中的笏板差点脱手,心里的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自持。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努尔哈赤手中握有长河防线的布防图,以蛮族军力,定能够一举攻破长河防线。到时候,再以有心算无心,伏击努尔哈赤于半渡。泼天大功,加上这一次的赌注。逼迫渐渐摆脱掌控的小皇帝退位让贤,另立新君,再立傀儡,大周还是我许杰的!“陛下万万不可啊!军国大事,怎可如此儿戏,请陛下收回成命!”
林志栋一派的武将们一个个连忙跪倒一片,坚决让周毅收回成命。但是,许杰却上头了。他装模作样地笔直跪下,堂而皇之地朗声道:“陛下,微臣愿应下陛下的赌约,不为其他,只为大周国祚能够万古长存啊!陛下!”
“你……许杰!你是要造反吗?”
武将们愤然暴起开口怒骂,许杰却充耳不闻,直挺挺地跪在太和殿上,他要破釜沉舟,坐实与周毅的赌注。他要向所有朝臣证明,现在的小皇帝根本没有资格坐上皇位!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乳臭小子!“好!许首辅好胆魄。不过,我要提醒许首辅,如果输了对赌不认账的话,可是罪同欺君哦~”许杰想要坐实赌约,周毅也是如此。“陛下!为了大周的国祚延续还请您原谅微臣的僭越之举!”
许杰五体投地拜倒在地。一时间整个太和殿上下全都沉默了,静谧且冰寒,一滴水落地都能听得到。所有人都铁青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代帝王,一朝权臣。两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一场结果已然注定的战争上,满朝文武说不心慌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场赌约把他们所有人都饶了进去,小皇帝坚持不肯南迁杭州,他们就只能听天由命祈祷蛮族不会攻破长河防线,否则全家老小,危在旦夕。“报——”一声嘹亮的吼声从殿外传来,陆炳急匆匆奔入太和殿,单膝跪地。“启禀陛下,长河前线发来最新战报!”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蛮族这么快就攻破长河防线了吗?那临安岂不是岌岌可危!难道要重演汴梁十屠?太和殿上下群臣纷纷遍体生寒,噤若寒蝉,死死地盯着陆炳手中的战报。还未揭晓战报内容,不少人已经心生恐惧了,更有甚者直接瘫倒在原地,狼狈不堪。与众人不同的是,许杰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胸有成竹。有布防图在手,努尔哈赤必定势如破竹,林志栋死定了!但,为了坐实赌约,许杰一脸悲愤地跪地上奏:“陛下!战报已到,还请陛下南迁杭州,军国大事,不可儿戏啊!”
“你就这么确定朕会败吗?”
“唉,陛下,治国若烹小鲜,又怎能意气用事。如此看来,陛下当真是辜负了先帝的嘱托啊!陆大人,你且念出战报吧,也让列位臣工做个见证。”
许杰自以为胜券在握,也不装了。施施然站起身来,掸了掸朝服上的浮尘,表情自得地命令陆炳念出战报。陆炳怎会理会许杰这个老帮菜,嘴角一撇一动不动地等着周毅下令。“念!”
“是,陛下!”
陆炳完全不给许杰面子,只听周毅一人号令。打开战报朗声念道:“蛮族金帐王庭,左贤王·努尔哈赤亲率五万蛮族精骑突袭虎牢关。”
陆炳念到一半,听到五万蛮族精骑南下,群臣们已经浑身发软了。唯有许杰目光含笑,自信满满。“幸得陛下指挥得当,我大周雄军设伏于虎牢关外。经过一日激战,杀敌五万五千余,并擒获贼首努尔哈赤,不日便会押抵临安。臣愿以人头担保,定将收复河北三郡失地,重扬我大周国威!——威武将军林志栋启奏。”
……静——无与伦比的寂静,整个太和殿如同暗夜里的墓地一般寂静。群臣呆立如鸡,抬起僵硬的脖子,望向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皇帝。幸得陛下指挥得当?杀敌五万五千余?擒获左贤王·努尔哈赤?整个太和殿上除了周毅与陆炳所有人全都一脸懵逼。“轰——”脑海里仿佛一道惊雷猛然炸响,一时间激起惊涛骇浪!缓过神来,联想起今日小皇帝的种种作为,事情似乎已经十分明了了。小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蛮族必败,因此故意与许杰打赌,为的就是长河以北三郡之地的官员认命权,并向所有朝臣展示自己的手腕和能力。一个能够决胜千里之外,败蛮族五万大军于无物,设下陷阱坑害许杰于无形的铁腕皇帝。不论是心性还是城府,能力还是手腕,都堪称当世绝伦啊!遇上这么一位少年雄主,许杰纵使纵横官场多年,恐怕都要饮恨败北啊。“怎么会!”
许杰双腿猛然跪地,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五体投地的倒在地上。输了!怎么会输呢?我明明将布防图送给了努尔哈赤啊!有了布防图还能大败亏输?许杰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都来不及考虑努尔哈赤被押送进京的危机。反而被周毅的一个个惊人举动吓得脑袋空空,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钉在当场。他只觉得自己的脸无比的疼,仿佛被虚空一耳光揍了个脑震荡。朝臣纷纷抬起头颅,望向周毅,心中暗自感叹:满朝文武,全都被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少年皇帝给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