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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西北方向。
一八零师突围的方向。 五三八团团部。 庞团长曾经是红光满面的一米八的大个子,但现在,他也和战士们一样,面色蜡黄,身子消瘦了不少。 “团长,二营四连连长孙兆光他们都没了。”“我知道了。”
“团长,乔延虎连长带着五连生心爱的人死打硬拼,敌人坦克都报销了。”
庞团长问:“老乔他们人呢?”
“都牺牲了。”
庞团长每听到这样的消息,心就像刀猛扎了一下,撕心裂肺的难受,呼吸都喘不上来。 自一八零师开始决定突围之后,他们五三八团便担任开路先锋,三个步兵团,总有一个要主动奉献,以大伤亡,来换取大部队的小伤亡,和第七穿插连非常像,五三八团就是要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来为一八零师拼出来一条道路。 这时候,胡团参谋长手惨绕着两捆电话线回来了,他对庞团长说道:“团长,就算当不了电话线了,绑着手榴弹,也能扔的更远一些。”
庞团长急切的问道:“鹰峰这道口子撕不开,我们全师都要死在这里,怎么办?”
五四零团先前留在鹰峰的一个连,已经和阵地共存亡,时间太长了,一个连能顶得住几轮来自美军一个师的残酷进攻?没有粮食,没有弹药,没有人员。 夏远带领七连坚持了快一天时间,除了他之外,全连阵亡,他们能坚持鹰峰多久?坚持不了多久,鹰峰失守了,美军占据了鹰峰,沿着公路组建了一道防线。 五三八团作为开路的先锋,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将这道防线打通,后方,美军的追击部队追赶的紧张,一旦追上,一八零师就危险了。 庞团长忍不住了,拎起那挺突围以来一直带在身上的捷克式,就要带着老胡往前沿阵地走。 “团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二营一部分人打掉了七辆坦克,现在已经打开了一个小口子,目前有把握能控制住,趁着敌人还没有发现,咱赶快带着部队钻出去吧。”
胡参谋长迅速道。 庞团长脸上凝重的表情舒展,“好好好!突围了我要给他们奖励,这些同志都是好样的!”
胡参谋长拿一支驳壳枪,朝着后面的连队比划,示意大家跟上,边跟着庞团长,边说道:“是啊,这帮小伙子真能打,有很多战士们打的顽强的很,不畏牺牲,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们的好同志啊!”
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后,五三八团成功地撕开了一道小口子,庞团长带着各部马上往口子里外钻。 此时,美第十军牛曼尖兵特遣队的六辆坦克,加上配合过来的陆战一团一部分人,就好像嗅到了五三八团的意图,一个包抄想插过来。 守着扣子的是三营八连的战士们,他们在公路上发现了敌人,这么一股敌人,数量远超过他们几十倍。八连连长把大伙召集起来: “同志们,主力部队正在往包围圈外面冲,这关乎到了咱们一八零师能否突出包围,不能让这股敌人发现咱们的主力。”
“祖国需要咱们的时候到了,都不要害怕,等下去了,我还做你们连长,咱们还是兄弟,咱们一起打小鬼子,打反动派,打美国鬼子。”
战士们半蹲在地上,枪托拄着地面,手紧紧的抓着,帽子下的脸蛋青涩,眼睛明亮,透露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凶狠和杀伐。 为了避让敌人发现团主力正在往外面钻,八连的弟兄们面对数倍的敌人毫无畏惧,伴随着一声令下,机枪、步枪、冲锋枪、手榴弹,一同向敌人招呼。 八连战士们携带的弹药根本不够打一场阻击战,更何况这可是一个陆战团的美军兵力,外加火炮、坦克,机械化部队展开的机动部队,可即便是明知道不够打的情况下,战士们仍旧坚定不移的跟随着连长的指示,阻击过来的敌人。 有两名枪法好的同志先是用苏制的水连珠步枪埋伏在最近射程内,打中了两辆美军摩托车前面的油箱,火光冲天,摩托的残骸把后面步兵加坦克给堵住了。 可没有想到的是,地坦克不顾前面的摩托化步兵,加大油门撞开瘫痪的坦克,一个劲儿的往前面跑。 战士们有些慌乱,敌人的凶猛超乎了预料,坦克沿着公路冲撞过来,地面都在震动。 “敌人越是疯狂,我们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八连连长大喊一声:“同志们,打了这么久的仗,杀了不少美国鬼子,够本了,该到咱们八连献身的时候了,不能给咱们团长丢脸!”
“哈哈哈哈!到了那边同志们该消化咱们是全团最熊的了!”
“行了,不说了,上刺刀,拖着这帮狗娘样的一分钟,咱们就给团长他们争取了一分钟的时间。”
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 号子声响起的那一刻,八连所有的人,连同担架队员、卫生员、伙夫,外加两名枪库保管员,跟随着战士们从不同的掩体一同跳出来,冲向了公路。 冲在最前面的一队人被坦克机枪扫射倒地后,坦克碾压过了战事的身体,轰隆一声巨响,尸体发生了爆炸,那是一名尚未牺牲的战士用最后一口气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 可手榴弹的威力有限,敌人的坦克仍旧疯狂的向八连的战士们冲来。 战斗至最后,八连的战士们用全体牺牲的代价,给五三八团,甚至全师向鹰峰突围赢得了十八分钟的时间。 七连指导员贺永国在另一座山头上听见了八连方向突然枪声大作,他从声音上马上判断出,他们遭遇到了数倍的敌人。 为了间接支援八连阻击,他决定主动出击,现在他手里除了还有七十多人之外,还剩下两门无后坐力炮外加五发炮弹,他站在山头上,下令战士们开火,把炮弹打光,这样一来,敌人的火力就会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带着人从外面往里面打,继续向敌人窝里开火,美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判断出贺永国还有多少人,以为是一八零师带着主力跟他们决战了呢,所以,敌人一直都是以谨慎防御的态势,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方式进攻。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敌人越是这样,贺永国越高兴,他们本身就是为了牵制敌人,只要拖住他们的时间越久,一八零师突围的时间就越多。 就这样双方僵持着,足足僵持了一整天的时间,七连和八连一样,战斗至最后一名战士,也不曾退下阵地,没人知晓他们的战斗事迹,因为没有幸存者向外人讲述,只知道七连和八连以全体英勇牺牲的代价,吸引着多数美军追击部队,换取了全师突围的时间。 战斗序列的战士们情况尤为惨烈。 一八零师后勤运输的状况仍旧不好。 突围的时候,负责运送辎重的队伍有一些骡马,饥饿逼得战士们万般无奈,就有人想到了杀马。 运送辎重的骡马小队,战士们饿的走不动路,在路边休息,就险些起不来。 “喂,快醒醒,起来,继续走......” “指导员,我实在是太饿了,再给我半碗生高粱米吞下去,我保证能再多走两天的路。”
三营的指导员听到战士们说这句话,内心难受极了。 他看着前面拉山炮的骡马,动起来杀马的心思,他走上前对饲养员说:“杀一匹吧,就一匹,给战士们吃肉,我喝血就可以了。”
饲养员也听到了那名战士说的话,心里难受极了,短时间内他陷入到了艰难的抉择之中,战友和骡马哪一个都不舍得啊。 现在四周敌人枪击声越来越大了,随时可能又陷入一场遭遇战,如果同志们再不吃点东西的话,那有什么力气和敌人拼呢,想到这里,他抽出腰间的刺刀朝马匹走了过去。 正在喂草料的另一名饲养员看着他拿着刀走了过来,立即楼住了一匹马,大声喊道:“不不不!老李,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入朝它们就一路跟着我们走,帮着我们干了多少活?它们已经不再是牲口!”
“它们是我们的战友啊!”
老李耳聋了一样,拎着刺刀还是继续往这边走。 饲养员见到老李这架势,就知道他动了杀心,而以自己的小身板,哪里阻挡的了老李,于是,他就打开了两匹骡马的缰绳,轻轻抚摸了几下骡马的额头,说:“兄弟,你快跑吧,他们要杀你。”
说完,还打了几下马屁股,可是解开了缰绳的马儿不但没有跑,反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就像等着老李来杀它们让战士们充饥。 马是通人性的,跟战士们一起久了,基本能够了解一些战士们的想法。 这名年轻的饲养员扑通一下子跪在老李的面前,“求求你了,不要杀他们!”
指导员和战士们看着,心里也难受极了,他们也是一路跟着马匹从国内走到了这里,马一路上帮着他们驮东西,帮助了他们太多太多,饲养员早就跟马产生了羁绊,这就像是它们的战友一样。 杀它们,饲养员的心里也十分的难受。 指导员叹了口气,拦住了老李,说道:“算了,不杀它们了,但是突围时跟着不方便,太危险了,把它们放了吧,让它们回到山野里,那里才是它们的家。”
可是饲养员老李看了看几名受伤同志因为剧烈的运动,伤口又崩裂开,鲜血顺着绷带往地面上流淌,他又握紧了手里刀,“杀一匹,杀一匹给伤员们吃。”
马儿一动不动,低着头吃着草,鼻子不断喷吐着热气,比人大一些的眼睛里透着人性。 “敌人追上来了!”
从后面传来了战士们的叫喊声,紧跟着枪声大作,子弹噗噗的从很远的山坡上射过来,打在地面上,打出了一个个弹坑。 “敌人来了,注意隐蔽!”
“卧倒,快卧倒啊!”
“三点钟方向,两挺机枪!”
“快把马儿放倒,快点!”
运输队伍一下子被打乱了,敌人的炮又在头顶响了起来,轰隆隆的落在队伍间,人被炸倒在地,泥土飞溅的到处都是。 “老李,快醒醒!”
年轻的饲养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李,老李的身体上布满了弹孔,鲜血不断地往外面流淌,侵染了胸前的衣服,老李把刺刀丢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就听指导员的话,把它们都放了吧。”
“老李,老李!”
老李的头歪倒在一边,年轻的饲养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站在那里的马儿也发出了嘶嘶嘶的鸣叫,像是悲鸣,又像是伤心。 年轻的饲养员拉着它们,把它们往山里拽,用缰绳又抽打它们,哭喊着:“快走,不要命啦,赶紧走啊!”
跑进了山里的马儿太通人性了,它们站在灌木里,还恋恋不舍的望着大家。年轻的饲养员还在朝它们摆手,示意它们快跑。 后来,真有十几匹马在全师归队后找到了,就在马坪里西侧的树林里不动弹,一拽上面的缰绳就跟着回来了。 跟着队伍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又或者是冷冰冰的山炮,对战士们来说,那都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一同出生如此,从国内来到了朝鲜,为国争光的。 一八零师突围之路尤为艰难,鹰峰被敌人封锁,五三八团作为开路先锋,注定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而另一路向鹰峰靠拢的是五三九团,在突围的战斗中,各部一度失去了联络,敌人的围追堵截太过于凶猛,公路更是便于敌人机械化部队展开,火力强大,非同一般,不断有掉队的战士们和大部队走散,迷失在山林之间,又听到到处都是枪声,无法判断方向。 往往他们寻着嘈杂的枪声方向过去,远远的只看到敌人凶猛的火力,看不见他们的人。 敌人的火力凶猛程度让战士们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太过于凶猛了,敌人的炮弹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落在他们的阵地上炮火映出那一张张黑色的脸。 他们的表情生动,又永远定格在凶猛的炮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