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之没有隐瞒,自己与田德益紧密的关系。他作为副将,若说对田德益的事情一无所知,没有人会相信的。所以,沈靖之便道:“末将也曾受他蛊惑,加上家中老小性命受到威胁,才不得已为虎作伥……求首座大人求陛下开恩,若要处置,只处置末将一人……家人实属无罪啊!”
说着,沈靖之竟然跪下,一拜到底。肖朝国点点头,嘴角露出笑意,觉得此人实在是聪明。沈靖之虽然有功,但是面对之前的罪名,是不足以洗掉的。所以自退一步,求死。这看似置自己于死地,但却将一切都甩给了陛下……陛下只怕不会杀他,肖朝国暗暗啐道。陛下仁慈啊!“你放心,沈将军你免了一场兵祸,这是很大的功劳……本座为你斡旋一番,陛下那里也想必会念你的好,死罪应该可以逃脱。”
“谢首座大人,靖之愿结草以报!”
沈靖之再度拜谢。“好……”肖朝国笑着,将沈靖之扶起来。在军方,自己又多了一个眼线!……萧落叶死了,但他的事儿,还完全没有结束。他死得第二日,一大早。早朝之上,诸葛青山便代表内阁,将他的罪行告知群臣。皇帝也在朝上,颁了圣旨,要对此事追查到底。“我的天……”“萧落叶居然是幕后主使?”
“不会吧,真是他?区区一个毫无权势的郡王,真的能做到吗?”
“兄台的意思我懂,我也怀疑是不是陛下,为了给秦王开脱,才给豫王安上这些罪名。”
“不至于,陛下还是光明磊落的。”
朝臣们,心思各异,猜想不同,但都保持怀疑态度。同时,有人在朝堂上,当即发难。“臣左都御史秦时益,有本上奏!”
秦喷子又来了。萧平硅看着这个战力非凡的御史,整个人都不好,但这种时候人家奏本是很正当的。无非是说几句萧落叶的坏话。“秦卿何事,奏吧。”
萧平硅点头。秦时益道:“臣要弹劾悬剑司首座,肖大人!”
群臣没有哗然,这次都在意料之中。自从上次,秦时益弹劾了叶国公之后,大家对这厮的胆量也不再小看了。这是个谁都敢咬的疯狗。萧平硅瞥了肖朝国一眼,后者满是无奈的表情。肖朝国早就准备好了,知道今日要被为难,毕竟是他的掌剑使在闹事,还炮制了秦州叛乱案……在皇帝要追查这件事情时,肖朝国就有所觉悟,这个御下不严的失职之罪,怕是免不了了。“陛下,臣确实有罪,萧落叶在悬剑司利用职权,调取文档,以此要挟官员引为党羽……皆是悬剑司规制有误,臣御下不严失职有罪……”肖朝国出班,立刻就认罪了,他最了解陛下,最讨厌那等推卸责任的人。这让秦时益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准备好的措辞,有些被打乱。他瞪了肖朝国一眼,你怎么抢我的词儿?“肖卿不必自责,萧落叶之事确实难防,朕也没察觉自己的皇子,居然暗藏着这样的心思……”萧平硅摇了摇头。秦时益嗓子一堵,当场退了回去。陛下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陛下那意思是,若真要追责肖朝国的罪名,他作为萧落叶的亲爹,岂不是更应该问罪?毕竟,萧落叶有这个机会,是陛下给的。这种事情,要是纠缠起来,绝对讨不了好,也没有结果……所以秦时益丝毫不纠缠,干净地退了。“可惜……”朝臣们暗暗无奈,本来是一次打击悬剑司的好机会。没想到,陛下会这般维护。“陛下爱护,臣有愧,请陛下责罚……”肖朝国却没有下台阶,而是非要请罪。萧平硅见状,满意地点头:“那就罚你半年俸禄吧。”
“谢陛下……”群臣皆是白眼。罚半年俸禄,还是悬剑司的人,这特么算什么惩罚?若是一般官员,罚俸半年可能真会饿死人,但悬剑司的油水……人家的俸禄是掩护,清官的俸禄是全部……“陛下,西山羽林军统领田德益,在殿外等候。”
王丰提醒道。“田德益?”
萧平硅脸色冷怒:“宣他进来!”
“是……”“嗯?”
百官疑惑,让羽林军统领来做什么?少时,田德益进来,便拜:“臣羽林军统领田德益,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一番礼数下来,让人挑不出毛病。但众人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谄媚,有点没骨气的样子。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气质。“田德益,你可得意?”
萧平硅没喊他平身,冷冷质问。“陛下?”
田德益仰头,没料到皇帝会这样说话。萧平硅指着他:“你伙同萧落叶,鼓动岳平川谋逆,借此扳倒秦王之事……你可认罪?”
“什么!”
不仅是田德益,群臣皆是震惊。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田德益却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连忙俯首大吼:“臣冤枉啊,绝无此事啊陛下!”
说着,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倒也不是演的,确实有些震惊与恐惧在里头,田德益本以为皇帝没有证据,不会明面上挑出的。没想到,皇帝居然当朝发问……这就没有退路了。若是皇帝没有证据,那就是陷害忠良……田德益意识到,皇帝或许掌握了什么证据,虽然他想不出。但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死罪难逃,还罪诛九族。田德益只得负隅顽抗。“陛下,此事……”就连内阁大臣,都有人质疑,觉得田德益不太可能牵涉其中。但也不敢把话说多了,免得被认为是想保全田德益,万一有证据那就糟了。诸葛青山道:“陛下此言,难道是悬剑司与大理寺,昨日查到了什么?”
昨日,悬剑司与大理寺,同去了萧宅,这件事情瞒不住。那么多人呢,想不关注都不行,作为内阁首辅的诸葛青山若是不知道,那他反而有些失职。“田将军素来……罢了。”
有人念旧情,想要拉一把,但却戛然而止,不敢多言。陛下只要没糊涂,就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乱说,此时替田德益说话,等同于有共罪之嫌。大理寺卿陈理,当场出班,道:“回首辅大人,下官昨日随同肖首座,一同去了萧宅……找到了一处地道,从中发现了一些机密。”
“其中就有一件,关于田德益的物证,可谓是确凿,才奏请陛下将田德益宣回京中问罪。”
陈理几句话,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瞥着跪在正中,惶恐难安的田德益,陈理毫不怜悯地继续道:“从这件证据,以及留在地道内的供词,可以确定岳平川一案,由悬剑司萧掌剑使主谋,田德益辅之,林湖作为各方联络……”“由林湖带着田德益的兵符,前往秦州与岳平川密谋,欺骗岳平川主谋乃是……咳,是内阁首辅诸葛大人,让岳平川在外举兵,他们在内配合……”啥?诸葛青山懵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不关你的事。“但最终,只是为了坑骗岳平川谋逆,萧落叶与田德益都没有起兵的意图,只是为了以此扳倒秦王殿下……”“岳平川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于是逃亡,投靠了西楚……此案由来自此清晰。”
陈理话语清楚,声音洪亮,当庭便将岳平川一案,解释了个明白。群臣听懂了,陛下听懂了,田德益也听懂了。于是田德益抬头,咬牙质问:“陈理!你竟敢胡编乱造,通篇污蔑三品将军,你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