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放学回来看到这种情形，火冒三丈，搬个梯子就爬了上去，举着喇叭骂：“你们都算的上是公司的老人了，打从在老院子起你们就跟着我们干，我本来想给你们留点脸，咱们好聚好散，没想到你们自己非要扯破脸。”

“你们一个两个都嚷着没了工作就活不下去，明杰才创办多少年，你们活了多少年？没有明杰之前那么些年你们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喝西北风啊？”

“考核要求一条条都列的清清楚楚，应该达到啥样的标准才算合格，你们不是不知道，可你们就是不照着做，就想仗着老资格让公司白养着你们。”

“别跟我嚷嚷，非要我一个个点名是不是？刘五爷，当初进公司的时候你大字都不识一个吧，扫盲班你上了三回才结业，公司也一直等着你，从没嫌弃过你吧？”

“可你是怎么对公司的，让你学新规章制度你说你老了记不住，让你按照要求规范操作，你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做的，换个路数不习惯，最后没办法了安排你去后勤仓库看杂物，你晚上总打瞌睡，给看丢了好几回东西，公司让你赔过没？”

“你自己说，这么多年是公司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公司？”

“还有你，赵婶，自从你进了公司，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每次轮休都尽可能照顾你，给你安排的岗位也从来都不用值夜班。”

“可你呢，把公司对你的照顾当成理所应当，去年一年，你迟到五十六回，早退二十七回，无故旷工六回，非轮休日请假十四回，最长一次请了十天假，还是在最忙碌的七月！”

“咱们车间的工人，抛去正常休假，一年上班日不到三百天，你迟到早退请假旷工加一块，快一半了。”

“知道的，你是来公司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公司遛弯呢。就你这工作态度，办公室要扣你全勤，你还跑到会议室门口堵着我们哭，我就想问问你，礼义廉耻四个字，你是不认识啊，还是压根就不知道？！”

刘五爷和赵婶没想到夏青记得这么清楚，更没想到她会当众揭他们的老底，一时尴尬万分，抬不起头来。把两个跳的最凶的骂下去了，夏青缓了缓气，看向其他人，没人敢跟她对视，都纷纷低下头。夏青抿了抿唇，没再一一点名骂，而是再次强调了公司的用人宗旨，“从明杰成立那天，我就明确说过，我们明杰用人一不看年龄二不看资历，我们只看能力！”

“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个村的多大年纪，小学毕业还是大学毕业，我们都一律平等对待。想当主管当经理当总经理，可以，只要你有能力，能干好，你就能当！”

“能力不足，不好好干，想靠人情关系在公司占据一席之地，绝不可能！”

“都听明白没？”

有人点头，有人不吭声，有人哭着问，“夏总，能不能再在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我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这点工资过日子呢，没工作了我可咋活啊？”

夏青忍无可忍，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叫刘庆是吧？坡头人，那年春节下暴雪，你们村里房子塌了一大片，支书把你们安置到了村支部，我还带人给你们送过米面被褥。”

“那时候，你裹着破棉袄感激万分，说我们是你们的再世恩人，你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后来你上了扫盲班，通过了进厂考试，进了车间，因为工作认真负责被提拔成小组长，后来进了质检，却学了一身坏毛病。”

“张巧她们问供货商要好处的事，你也没少干吧，要不要我给你好好回忆回忆是哪一年哪一天收了多少钱？”

“刘庆，当年你没吃没喝冻得要死，跟一群人挤在村支部打地铺都能活下去，现在你新房盖了，拖拉机买了，从明杰刮了一层又一层的油水，不让你刮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人要脸，树要皮，我要是你，就回去好好种地，靠自己的双手吃口干净饭！”

没人敢再露头了，都怕被夏青扒了皮骂，连梁福宝都被夏青恐怖的记忆力吓住了，她是怎么做到对每一个人都如数家珍，连迟到早退这种数字都能记得这么清楚的？夏青点名大骂众人的事很快传遍了东河村，其他人都在感慨看上去温和良善的小姑娘怎么发起火来那么吓人，梁永福却在家里跟老婆子嫌弃刘五爷等人的蠢笨。“六岁就敢让人报警抓自己亲爹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是个软柿子？”

“刘老五这帮人啊，就是蠢，那丫头重情义讲规矩，他们只要规规矩矩按照公司要求干，闹闹肯定亏待不了他们。”

“一帮没脑子的，非要跟她顶着干，还去她家里闹，这不是逼着她翻脸嘛，那丫头真生起气来连周沂南都怕，机会送到面前也抓不住，活该窝囊一辈子。”

梁老太太忍不住问，“我听人说明杰招惹上大麻烦了，卡啥的出问题了，福宝他们现在这么搞，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啊？”

“怎么可能？我看是闹闹和周沂南早就盘算好了要来这一出呢，只是刚好赶上了这个事，提前了吧。”

梁永福一点也不担心，他对夏青和周沂南有信心，这点麻烦，对他们不算个啥。事情也正如梁永福所料，夏青和周沂南已经商量好了应对的方案——把动画片的拍摄模板拿过来直接当底图，重新印制一套卡片。拍动画片这个计划，是夏青在周沂南终于敲定了春晚的广告后提出的，以水浒故事为主题，做一部跟小熊猫水浒卡配套的动画片，在央视儿童频道播放。周沂南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一个食品公司做动画片，怎么想都觉得八竿子打不着。可夏青让他换个思路，广告费那么贵才只能播放几秒，动画片一集起码二三十分钟，一年的广告费足够制作出一部动画片了，还可以在各个电视台同步播放，一播几年十几年。周沂南一下子就觉得这事划算，能干，立刻找到了帮他谈妥广告的电视台广告部徐主任。徐主任帮他介绍了节目制作部的陈主任，陈主任正到处找资金筹备国产动画片呢，周沂南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可把陈主任高兴坏了，用最快的速度跟他签订了合作协议。签了合同，周沂南才知道他们的运气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