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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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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香浮。”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嗯,是个好名字。”

这是香浮第一次见子虚时,二人最初的对话,他们从来就不平等,一个运筹帷幄,一个忐忑不安,彼时他们尚不知命运的诅咒已经悄然降临,无论这对师徒如何筹谋,皆不得善果,亦不得善终。葛香浮是帝都葛家的大小姐,自幼才高貌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此心高气傲,寻常人入不得眼,虽与沙家的小公子青梅竹马,却一直拖着不肯定亲,家里长辈着急,沙小公子也急,奈何佳人不松口,他们也不好强逼。香浮及笄之年做了国师子虚的关门弟子,从此起居皆在国师府内,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一开始谁也没有怀疑,毕竟国师德高望重,能被他看重,收为弟子是那人莫大的福分,可是渐渐的,葛大人和葛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当然,他们不敢直接去质问国师,只好私下里同自家女儿询问一二。女儿家的事自然由葛夫人出马。这天,她将香浮叫到屋内,又令心腹守在外面,拉着女儿语重心长道:“香儿,你从小就是葛家的骄傲,如今大了更该明事理,咱们家与沙家是世交,你和沙威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到了年纪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正好让国师也做个见证,你们好...”“母亲慎言!”

葛香浮板着一张脸,那形容做派与国师子虚有几分相似,她的脸微微泛红,不过不是因为娇羞,而是强忍怒气的结果。葛夫人被女儿镇住,讪讪道:“那个,为娘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她心中慌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托词,尴尬地僵在那里。“母亲不必解释,女儿都明白。”

她缓和了脸色,继续道:“我与沙威的婚约就此作罢,倘若他有了中意的人,我祝福他。”

“香儿,你说的什么话!”

葛夫人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她竟然退婚!她一个姑娘家竟然敢退婚!她到底有没有将两家的颜面放在眼里?不知怎的,葛夫人突然想到国师,他们师徒朝夕相对...若是平时,她是万万不敢信口开河的,可是今天,她是真的被气到,于是脱口而出:“你说你,沙威青年才俊都不入你的眼,你喜欢谁?你是不是喜欢国师!”

“母亲既然知道,何必说出来。”

香浮道。不愧是国师的弟子,她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慌张,尴尬,或是难堪,她气定神闲,语调平和,仍是帝都高门贵女的典范,不得不说,能把这么一件有违伦理的龌龊事说得理所当然,内心不可谓不强大。葛夫人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了,她瞪着眼死死盯的大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小出类拔萃,贤名远播的大女儿怎么会有这种念头,简直龌龊,有辱斯文!她气不过,伸出手狠狠掌掴,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女儿,也是唯一的一次。香浮摸了摸脸颊,不以为意道:“母亲想说什么,说我一个姑娘家不知廉耻,竟敢肖想自己的师父,还是觉得我有辱门楣,不想认我了,说教的话大可不必,而且母亲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果母亲实在舍不得和沙家的好亲事,不如换一位,反正葛家也不止我一位小姐,妹妹还待字闺中,换了人两家仍然是姻亲,什么都不耽误。”

香浮解除婚约如同解除了枷锁,从此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喜欢自己的师父,虽然这件事一辈子不能宣之于口,但她心甘情愿,能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弟子,足矣。香浮心满意足,可她的前未婚夫沙威不肯放弃,在家族的压力下,他与云舒草草订了亲,但对香浮的思念日甚一日,终于,他找借口去了国师府,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你怎么来了?”

香浮看着沙威奇怪道。眼前的青年萎靡不振,衣摆上布满褶皱,显然宿醉未消,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情凝望着她,温柔缱绻。“我来看看你。”

沙威哑声道,他晃了晃身子,倚在一根柱子上,“我想你。”

他又道。“别说蠢话,你现在是云舒的未婚夫,回去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香浮站在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她在作画,没有多余的眼神给他。沙威不甘心,他不明白青梅竹马的情意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他突然起身朝香浮走去,正欲质问她,眼角余光瞥见宣纸,瞬间停住所有动作。“明白了吗?”

香浮淡淡道。沙威是世家公子,琴棋书画技艺尚可,他看见画中一个身穿道袍的人独立黄昏,再细看,赫然是国师子虚,旁边案上摆着几枝梅花,“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沙威恍然大悟,知道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继续纠缠,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踉踉跄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香浮了解他,不担心他会乱说话,世家子弟的家族名声永远凌驾于个人幸福之上,他再不满意,也懂得如何取舍。沙威的事只是个小插曲,香浮依旧沉溺在不可言说的爱恋之中,尽管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她却无比投入,至死不悔。原以为那个神仙一样高不可攀的人心中无情无爱,却没想到他也会动情,而他钟情之人居然是当朝女帝!两个高高在上,神仙似的人物,从某种程度上说真是绝配,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绝望呢?她连和情敌对峙的资格都没有!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她的隐忍,她的付出,都是笑话,可笑之极!泪水从眼角流出,蜿蜒向下,一直流到心里,心痛到麻木依然不能忘情,世间最厉害的蛊莫过于心甘情愿。拭去眼泪,她仍是大武朝国师的弟子,满心满眼都是师父的妙龄女子。“香浮,为师要你办一件事。”

子虚随意地靠在榻上,墨发披散,不修边幅,他鲜少这样,不过此时他神态放松,心情不错,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请师父吩咐。”

杏眼桃腮的女子微微红了脸,她本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过来。”

子虚对她招手。香浮立刻上前。“你进宫…”子虚与她低头耳语,即使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没人敢不经通报直接闯进来,他依旧小心谨慎。“都记下了吗?”

“都记下了,师父。”

香浮内心不安,不过她很好地掩饰过去,逼宫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不是不害怕,可是如果成功了,女帝就没有问罪的机会。“好,”子虚点点头,“香浮,你是最让为师放心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香浮吃惊地看着他,子虚含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若是旁人倒也罢,可是对于香浮,子虚此举简直是在鼓励她,心中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她愿意用一切东西赌咒发誓,她,永远不会背叛他。很久之前,香浮就依照子虚的吩咐,将女帝的生活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然后在合适的时候传递到国师府,即使两人在宫中相遇,也必然是客气疏离,女帝的女官和国师大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妙。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女帝根本不知道自己信任倚重的女官是国师的弟子,那个令她感受到威胁的人,已经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最完美的眼线。转眼间便到了及笄礼的头一天,女帝按祖制到宗庙祭祀,香浮五更天起身和众女官一同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皇家祭祀礼仪繁琐,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香浮踏着节奏跳祭祀舞时看着女帝对神龛行礼,明明是十五岁的少女,却老成持重,充满帝王威严,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千古明君,可惜,她没有成长的时间了。生不逢时难逃早夭的命运,而一个早夭的帝王不值得被历史铭记。典礼结束后,女帝没有按规矩乘坐车辇回寝宫,而是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了供奉开国女帝和皇夫排位的房间,这一变故令香浮措手不及,他们原本打算等女帝回了寝宫再动手,既容易又隐蔽,可是现在...她赶忙找到子虚,请他亲自定夺。“慌什么!”

子虚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斥责道,“罢了,为师亲自去一趟。”

年轻的女帝和老谋深算的国师相比,如同羊羔将入虎口,当香浮亲口承认背叛的事实,女帝知道大势已去,不过她不会选择下跪求饶,苟且偷生,而是选择宁折不弯,这是皇家气度,也是性格使然。当香浮以为子虚要结果了女帝性命时,他却道:“脱下这身衣服,我保证你平安,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玄玄?不,我想要的和你以为的不一样,我不以杀人为乐。”

这番说辞确实出乎人的意料,但是任何人站在女帝的位置上都不可能欣然接受。“玄玄,我不是个醉心世俗权力的人,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当然了,干大事总是要有牺牲的,可我不愿意那个人是你,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他说到这里,自嘲似的笑笑,“上官家的女人都太厉害了,而其中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明明不是刻意引诱,却让人心甘情愿臣服。以前不懂,总觉得师父天纵英才,到头来栽在儿女情长上未免可惜,如今才知道,儿女情长也自有一番妙处。”

他说这话时,香浮脸色剧变,眼里的痛苦一览无余,但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女帝对子虚的话嗤之以鼻,可一旁的香浮却脸色大变,她再也顾不得仪容仪态,只能想到自己仰慕的师父对女帝情根深种,到这个地步都不忍心下手杀她,他可知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决定!短短一瞬间,香浮的感情完全暴露在女帝眼前,“子虚,你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面说着不贪恋权力,一面又逼宫,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又跟自己的徒弟不清不楚,你还真是高风亮节。”

原以为他听了这话会勃然大怒,谁知子虚恍若不闻,倒是一旁的香浮面色惨白,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一个姑娘家被人当众戳破心思,且爱慕的还是自己的师父,简直是罔顾人伦,偏偏师父无喜无怒,更令她无地自容,她倒宁愿子虚骂她罚她,至少能证明自己在他心中尚有一席之地。后面发生的事香浮记不清了,只知道沈将军闯进来护驾,然后两人一同消失了。事后,子虚并没有过度责罚她,而是一如既往地视她为心腹,葛大人不满子虚谋朝篡位,干脆称病,闭门谢客,葛云舒对此也颇有微词,然而香浮不在乎,在她心目中,子虚是神一般的存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而自己也一定会全力支持他。子虚掌权的日子,朝堂上人人自危,昔日慈眉善目的国师终于露出本性,顺者昌,逆者亡,这是帝王惯用的手段,而在子虚这里更是运用到了极致,整整一年,每天都有官员被问罪,下场不外乎抄家,斩首,流放,即使是习惯见风使舵的人也不能幸免,终于,外面传来了女帝的消息,她正率领大军朝帝都进发,大武朝没有灭亡,仍是上官家的天下。形势再次发生逆转,香浮感到有些疲惫,家国天下的重担不适合她,本质上她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胡思乱想了一阵,最后逼自己打起精神,完成子虚交给她的每项任务。宫门外,她与葛云舒狭路相逢,姐妹相见却是各为其主,她们身手相当,拼的是心志,这时葛云舒的优势便显现出来,她打昏香浮,扮作她的样子进了宫。香浮没有参加之后的战争,当一切尘埃落定,她才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子虚,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找到他。后来,她的确找到了,不过迎接她的不是欣喜,不是感动,而是冷漠中夹杂着轻视和不解。“香浮啊香浮,没想到你还有脸来见为师。”

子虚道,他看着自己的蠢徒弟摇头叹息,“你真不该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早就该料理了这个累赘。“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不用了,为师不需要无用的棋子。”

掌心的温度逐渐消失,再也握不住曾经的眷恋,一代佳人香消玉殒,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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