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胡说些什么呢？”

李康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说的正尽心，被方氏刻意安排地离他有些远的李妻却最终在大家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待侧耳倾听了两句，顿时急的连忙跑过来阻止丈夫。那小子本就恨他这个大伯，只是碍于伦理也不好对他怎么样，不过是冷脸以对罢了。回头若是知道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的不是，那小子能放过自家丈夫吗？要知道不管怎么说，那小子如今都已经是秀才老爷了。“我胡说？我哪一句话胡说了？”

李康泽的酒劲正在最上头，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被妻子这么一拉肝火反而更加旺盛，嗓门也更大了。“那天摆酒的晚上，我还听到他们母子俩神神秘秘地说什么将来让云月那丫头当个妾，就已经很抬举她了呢！哼，想让云月那丫头当妾，他倒是想得美，如今那关云月，哦不对！是夏云月！”

李康泽用力地挥了一下手。“那夏丫头……”“叔，叔……你喝酒多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姓子弟一听他要开始八卦夏云月，生怕他说出什么不知所谓的话来，连忙拉住了他。“是是是，他喝多了，喝多了……”李妻连忙顺着台阶下，然后大声地把自家儿子女儿喊过来，要把李康泽带回家去。“我，我没喝多……我……”李康泽还要耍酒疯，李妻却偷偷地拧了他一把腰。李康泽吃痛地吸气。李妻趁机让儿子一起搀扶着，草草地跟李村正告了个罪，就拉着自家男人走了。但是他们走了，酒席上的场面却也都冷了下来。大部分都不好意思再吃喝，只有几个贪嘴的反而趁机快速地多夹了几筷子。“月丫头……”李村正忍着怒气征询地看向夏云月。“村正叔，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就先陪她回房了，诸位长辈乡邻就劳烦村正叔和婶子帮忙招待了。”

夏云月抿着唇起身冲大家福了福，而后便扶着明显真的被打击到的夏氏迅速地离席。现在目的已经到达，她自然不会再留下来面对众村民异样的眼神。何况比起说透说明白，有些事情其实还是多留一些猜测的空间最好。如此大家反而才会主动脑补这些年她们母女俩被李青书母子骗得有多惨。夏小满见娘亲和姐姐起身，连忙也拉着巧姑跟上。……“月儿，你告诉娘，那天你去县城找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回到房中，夏氏就急不可待地抓住了女儿的手。“娘，你别急，我等会会慢慢地都告诉你。”

夏云月先是拍了拍手，柔声安抚了一句，而后正打算把妹妹先打发出去，就见夏小满满眼泪水地看着她。“姐姐，青书哥哥真的已经跟别人定亲了，还想让你做妾吗？”

夏云月点了点头。“青书哥哥他怎么可以这样？”

夏小满伤心至极地掉下泪来，“他明明跟姐姐说要一辈子对姐姐好，一辈子只有姐姐一个人的，我都亲耳听到了。”

想到女儿受的那些苦和委屈，夏氏也忍不住又呜咽了起来。“是娘害了你……都是娘的错……”夏云月转头妹妹：“小满，你说，是谁的错？”

“当然是青书哥哥的错！是他骗了姐姐，也骗了娘。”

夏小满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立刻又纠正自己的称呼，“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他青书哥哥了，我要叫他坏蛋，大坏蛋，呜呜呜……”夏云月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娘，你看，小满这么小都知道这个道理，你就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夏氏却并没有觉得被安慰道，反而更加伤心了。夏云月叹了口气：“娘，你先别急着哭，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夏氏这才含泪抬头看着她。“小满，你先带巧姑出去。”

夏云月吩咐。“姐姐，我不能听吗？”

夏小满抽着鼻子，“我已经八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夏云月温声道：“姐姐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也知道你很想帮娘和姐姐分担。但这件事情姐姐自己能解决，你相信姐姐好吗？”

夏小满含泪点头。“乖！那你带着巧姑出去吧，今天是我们家请的客，不好一个主人都不在。你就代表姐姐和娘亲回招待大家，让大家吃好喝好。除此之外，不管大家问你什么，你都只需要说姐姐不让你说就好了。”

“嗯。”

夏小满抽着鼻子，拉着巧姑出去了。夏云月站在门口，目送着她们离开了跨院，才轻轻地关上房门回到夏氏的身边。“月儿……你……你要跟娘说什么？”

夏氏颤声看着她。那神情，显然十分矛盾地既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真话，又害怕自己会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娘，我想问你，”夏云月握住娘亲的手，“假如那天我晚了一个时辰才赶到牛头村，你会丢下我和妹妹吗？”

想起当时女儿到来前的难以回首的一幕，夏氏的脸色瞬间苍白。“娘，你会吗？”

夏云月却狠心地追问。“我……我不知道……”夏氏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夏云月换了个说法：“那如果当时被欺负的人换成是我呢？娘是觉得宁可让我一死了之，还是宁可顶着世俗的目光也要挣扎着活下去？”

夏氏瞬间极其惊恐地用力反握她的手，拼命地摇头：“不！你不能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死，不能！你不能丢下娘，不能啊！”

看着夏氏飞洒的泪水，夏云月知道她可能隐隐约约已经预感到自己要说什么，不由地微笑着抬手，轻轻地帮她擦了擦泪痕，同时语气既轻柔又坚定。“娘，你放心，我不会的。哪怕情况比我刚才举的例子还严重，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我的生命。我只会当做自己是被恶狗咬了一口，尽管想起来还是会有些恶心，但绝不会让它影响我以后的生活。”

夏氏流着泪使劲地点头：“那就好，娘相信你，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都把它给忘了，以后也再也不提它。”

夏云月知道娘亲是不想让自己说出她最害怕听的话。问题是她不觉得李青书会善罢甘休，与其到时候再曝出这件事，还不如自己现在先说了，也好让娘亲有个思想准备。当下，夏云月一边用精神力安抚夏氏，一边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娘，你其实已经知道我不是完璧之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