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真被流放了,往后只怕再也回不了了。想到他可能会客死他乡,她心里除了难过还有难以言喻的恐慌。这几日她一直刻意回避这些,自欺欺人的哄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场噩梦罢了,等醒过来以后她还是哪个人人羡慕的元家二夫人。可今日看到二郎和大哥他们都被押解离京的画面,就没法再欺骗自己了。惶恐和茫然从心底里涌了出来。她和哥儿以后可怎么活?那一丁点儿首饰怎么能养得活剩下的人?“我有话要说,”元老夫人咳了两声,浑浊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苏小满的身上,“往后这个家就交给小满管。”
在场的人都没什么反应。若是换做从前的元家,她们定不答应。可如今元家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可管的?“老二家的,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儿媳没什么可说的。”
这烂摊子谁爱管谁管,反正她不管。“前两日、你还对小满管家颇有意见,今日就没了?你可要清楚了,错过今日,往后若是再有微词,为难小满,母亲绝不饶你。”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元二婶原本没什么精神,被老太太一指责,立即就有些不高兴了。“儿媳哪有那个本事为难小满?都是她在收拾儿媳妇!”
她的脚腕都现在还有些疼呢。母亲不指责始作俑者,反倒还训斥起她这个受害者,当真是偏心偏到了极点。苏小满忍不住想笑。元家的这位二婶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行了,到底怎么回事,母亲心中清楚着,你莫想着抹黑小满了。”
“母亲好偏心,我不服……”“不服回自己的屋待着去。”
“……”元二婶气的扭过头直哼哼。元老夫人被她气得又咳了起来,“罢了,小满这个家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你同她们说吧。我累了,刘嬷嬷,送我回屋。”
老人家今日也是强撑着去送别,撑到现在已然是有些熬不住,站起时身子还摇晃了一下,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刘嬷嬷给扶住。等老人家出去后,元二婶有些不高兴的嘟囔起来,“侄媳有什么话同其他人说吧,哥儿先前吹了风,只怕身子不适,二婶便先回去了。”
苏小满不置可否。元二婶抬脚就往外走。“几位婶婶,爹和叔叔们都被流放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们不能因为他们走了,以后的日子就不过了。婶婶们,都振作一些。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哥儿姐儿们多想想。他们还小着,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过了年,该启蒙得启蒙,该去学堂就得去学堂。”
“你说的倒是好听。”
元二婶扭头冲她冷笑,“难道我们不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哥儿们都耽误不得?可如今家中连吃喝都成问题,哪有银子供哥儿们启蒙读书?”
读书习字可是很大一笔开销,寻常人家负担都有些困难,更何况如今称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元家?“不就是银子?挣不就行了?”
元二婶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挣?你们听到了吗?她说挣?”
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说出来的话天真又愚蠢。“你怎么挣?你拿什么挣?你可知你是个女子,还是个刚没了夫君的小、寡、妇?难道你要抛头露脸去集上摆摊卖野菜?对了,你可分得清杂草和野菜?一个挣,说的轻飘飘的,真当银子是那么好挣的?”
苏小满懒洋洋的,一句话就直击要害,“二婶能分得清野菜和杂草?”
元二婶:……“各位婶婶别忘了,我可没有哥儿姐儿要启蒙读书。所以这挣钱的,”她微笑起来,漆黑的眼眸里跃动着惑人的光亮,“是各位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