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还不等刘伯温反驳，在一旁的朱元璋三人率先开口质疑，八股取士面向寒门吸纳人才。　　以九品中正、察举制等等都要好的太多。　　秀才、举人、状元。　　都是通过真本事自己考取，和世家门阀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非要找出那么一点点关系……　　……只能是世家门阀能提供更好的学习条件。　　这种关联。　　完全可以忽略。　　所以朱成提出的这一点，实在是令朱元璋有些难以认可。　　“哼。”

朱成见到朱元璋等人反驳，嘴角咧起一抹弧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你们太天真，一叶障目，不得其理。”

“你们是不是觉得，通过所谓的八股取士，让那些没有根基的寒门学子进入朝堂，就能冲淡所谓的派系？”

朱元璋、刘伯温等人看着朱成。　　难道不是吗？　　“大错特错！”

朱成一字一顿，语气充满笃定的说道。　　“你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那些一点根基都没有，通过科举成为一代官员的人，他们那种翻身之后的疯狂。”

“而他们之所以翻身，全部都会归功于主考官。”

听到朱成所言。　　朱元璋三人对视一眼，稍微有那么一些不明所以。　　而刘伯温则是身体猛地一震。　　从他的双眸之中，涌现出一丝惊愕。　　——刘伯温担任过几次科举的主考官，对于科举，刘伯温远比任何人都熟悉。　　“是的，康王殿下，你这点说的没错。”

刘伯温操着苍老的声音开口说道。　　“所有参加科举的士子，都会视主考官为恩师，那些通过科举的士子，更是有不成文的规矩——要携礼拜见主考官，那些过惯穷苦日子的寒门士子，一旦有了荣华富贵之路，必然会对考官千恩万谢。”

“这实际上……也是派系的诞生。”

“也是？”

听到刘伯温所言，朱成轻蔑一笑。　　似乎‘也是’这个词，放在科举的大环境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足以形容其中的黑暗。　　“这位老先生，你是不清楚啊，那些迂腐固执的读书人，把门庭看得有多重要。”

朱成将身体依靠在椅背上，望着湖里游弋的锦鲤。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尊的命令，有时候，甚至比那位都大……”　　朱成说的隐晦。　　但是在场的人心中都是微微一惊，他们当然知道朱成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是当今天子，洪武皇帝！！　　“……”　　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眉宇之间似乎隐含着一团阴云，朱成所言看似离谱。　　毕竟这天下，皇帝最大。　　但朱元璋却又从心底认可。　　——老朱是从社会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帝王。　　他太清楚。　　那种在势微之时，有人帮助一把的感激。　　寒门学子。　　吃糠咽菜。　　和入朝为官，有着天壤之别，身为主考官的老师，将他们从寒门学子，变成朝中之官。　　这种恩惠。　　不言而喻。　　派系不存在？　　不。　　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诸位再想想，在咱们大明的朝堂上，所谓的派系，真的主要以氏族门阀的形式存在吗？”

朱成见朱元璋四人大抵上已经理解。　　便是继续说道。　　“这……”　　四人微微一怔，随后除了蓝玉外，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大明刚刚建国不过三十年不到。　　尤其是那些顶级权贵。　　还没有扎下根基。　　立下从龙之功的开国功臣家族，中流砥柱也还是他们本人，家族没有开枝散叶起来。　　徐家、蓝家、李家、胡家。　　任何一个世家。　　都远未达到只手遮天的层次，甚至在自己所在的领域，也有可以与之匹敌的存在。　　得继续发展。　　最少经过个三四代，让自己姓氏者，在朝中扎根，掌控许多机要位置。　　那才算独立的派系。　　而目前的大明。　　没有任何一家，能形成如此的局面；但洪武时期的派系之争，却又是大明最严重的。　　现在的派系。　　分为淮西勋贵和浙东集团两方，这两方并非是以世家的形式存在，乃是以不同两波朱元璋的追随者而分开。　　淮西勋贵。　　——朱元璋起义时手底下第一批兄弟，蓝玉、徐达、汤和、李善长、胡惟庸。　　都是属于淮西勋贵。　　浙东集团。　　则是后续在朱元璋已经势起，进而加入朱元璋的一批人，最有名的就是刘伯温、杨宪。　　大明的派系争端，就是淮西勋贵和浙东集团的争端。　　这可比任何家族纷争。　　都要厉害百倍！　　两个最大集团的碰撞，在朝堂上绽放的火花，简直不要太激烈，在朱元璋还没有废弃丞相的时候，每天上朝，两个派系的人打在一起，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现在好些。　　淮西勋贵的首领，也是最为膨胀的胡惟庸被斩首示众；丞相的官职也取消了。　　有一心帮助朱元璋的内阁。　　朱元璋处理起政务。　　简直不要太轻松。　　“好。”

朱成一拍手，从朱元璋三人的表情上来看，朱成大抵已经知道，三人对大明朝堂略有所知。　　——并非没有丝毫了解。　　那么接下来的话。　　就很容易说了。　　“诸位，大明的派系既然如此特殊，那么相信你们也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朱成微微一笑。　　但是朱元璋三人，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朱成口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很简单，其实八股取士有一个最大的错误，其的确没有从士族门阀中选取人才，但是大明的派系划分，根本就不是士族门阀，而是南北啊。”

朱成似笑非笑的将朱元璋四人看在眼中。　　短暂的错愕之后。　　朱元璋四人明白了朱成的意思，对啊，如果是以士族门阀为基准的党派。　　选取士子。　　自然能够起到冲淡朝廷党派纷争的效果，但现在大明朝堂中，最大的两个党派，是根据地理位置进行划分的……　　而天下士子。　　也分南北。　　对没错。　　直接就是分出‘南方士子’和‘北方士子’，这些看似没有门楣出身的寒士。　　实际上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在背后贴上了身份名牌。　　入朝为官，相互交流。　　——你是谁的门生啊？又是南方士子还是北方士子？　　两三句话。　　就能划分出党派。　　“康王殿下所言，还真是出乎老夫意外，的确是这样，仔细想想，自从洪武三年开始举办科考，一直到现在，党派纷争也没有丝毫减少。”

“淮西勋贵，浙东集团，在朝堂上闹的不亦乐乎。”

刘伯温表情充满凝重。　　“咦？”

“老丈，你懂的不少啊。”

朱成饶有兴致的将刘伯温看在眼中，就连朱成都不知道应天府朝堂的情况。　　——听着老头的意思，他好像对朝堂还挺熟悉？？　　“康王殿下从两个角度，论证出八股取士也会造成党派出现，这点的确出乎老夫意料。”

刘伯温大大方方的承认。　　没有任何反驳点。　　朱成甚至从两个角度出发，将刘伯温提出的第一个八股取士的优点给驳斥掉。　　“但是康王殿下，八股取士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给朝廷选取官员提供一个准则……”　　刘伯温说道。　　可还不等刘伯温说完，朱成便是是开口说的。　　“关于这点，我也有不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