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如何，就这样吧，女真族经此一役，已经算是破灭，再想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最少也需要百年时间，对方选择化整为零，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自然也要给予尊重。”

朱成淡淡的说道。　　民族逃亡的最后一步，就是化整为零，四散奔逃，抛弃国体，彻底流亡。　　虽然女真族本身也没有国体这一概念，但自此以后，一个统一的草原部族已经消失。　　等分散之后，再想要聚齐。　　就没那么简单了。　　信息流通是一方面，而且一旦各个姓氏掌握大权，是否愿意重新融合，形成大一统的部族，也是根本就说不清楚的事情。　　“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不乘胜追击，继续削减对方的有生力量？”

韩闯质问道。　　经过这几天，韩闯意识到，朱成并不讨厌他提出问题，反倒是乐意见到他学习。　　而经过这几天的观摩。　　对于韩闯而言，确实受益匪浅，远比读兵书给人带来的提升更大！　　此时此刻。　　如果换做韩闯，一定会选择继续追击，尽可能的将所有女真族人都灭杀殆尽。　　“韩闯，何为一场战争的胜利？”

朱成没有回答韩闯的疑问，反倒是抛出一个问题。　　“呃……”　　韩闯闻言，顿时陷入一阵愕然。　　何为一场战争的胜利？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战争的胜利无非是‘打赢’，打赢就算是胜利。　　但仔细想想。　　却又有很多答案，因为战争的种类各不相同，有两军对垒的厮杀。　　有艰难困苦的攻坚。　　还有偷袭扰敌的袭击。　　很难一言蔽之——何为一场战争的胜利。　　“其实很简单，战争的胜利，就是达成战争前的既定目标，只要目标达成，战争就算是胜利。”

朱成咧嘴一笑。　　“嗯……”　　韩闯闻言，像是抓住什么灵光一样，闭目深思少倾，猛地睁开眼睛。　　“我有些明白了，就像是咱们第一次对瓦剌人的战争，目的是消灭对方有生力量，那么就要连续的发动战役，让瓦剌人无法整编的同时，尽可能制造混乱。”

“而现在，战争目的是摧毁女真族的王庭，也就暂时不考虑对其有生力量的灭杀。”

“是这个意思吗？”

韩闯问道。　　“嗯！”

朱成望向韩闯，双眸之中充斥着赞许的神色，韩闯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将才。　　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战场瞬息万变，如果每次都是在战争进行时临阵改变意图，总会有误判、中技的时候，一个稳重的将帅，在战争之前便会想好战争目的。”

“围绕着战争目的，实施各种手段，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目的达成之后，便不再过多进行扩大成果的考量。”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战争切记毫无目的、或者临时更改目的。”

“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原因，往往不是谨慎，而是狂妄自大。”

“我明白了。”

韩闯深深点了点头，将朱成的话记在心中，朱成一番话，仿佛给韩闯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这些都是兵法中并未记载的内容！　　但却非常重要！　　——这是一个战争逻辑，目的-手段-达成目的，虽然基本上所有战争，都遵循这一原则。　　但在最开始时，心中就摆正这一原则，再进行计划的制定，必然会影响手段。　　“这次战争的目的，就是捣毁女真族王庭，让女真族零散化，不再形成统一的整体，所以咱们才在选择用机炮洗地的方式进攻。”

“这样一来，推进速度便会非常的缓慢，给予敌人相当充裕的时间逃走。”

“但同时，密匝的炮弹将会把整个女真王庭轰碎成渣，就算咱们离开后，这里也只是一片荒芜。”

“甚至没有重建的可能。”

“殿下高明。”

韩闯由衷的钦佩。　　越是跟随在朱成身边，听着他讲述自己的战争思路，韩闯越是觉得恐怖。　　朱成，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想法。　　并且用最合理的手段，将自己的想法归于现世，或许朱成会失败某一场战争。　　但随着时间拉长，战争数量足够。　　那么在朱成的运作下。　　他所主导的军队，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或许就是将和帅的区别吧……”　　韩闯自言自语。　　将者。　　能够统兵一方，运筹帷幄，打赢一场场战役。　　帅者。　　这是统筹全局。　　知道何能打，何不能打，计算收益，掌控宏观大局。　　将者不一定是帅。　　而帅者。　　一定具有将的能力！！　　“……”　　韩闯望着朱成，后者目光平淡的看向炮火洗礼的女真族营地，韩闯的双手不由得紧紧地攥住。　　他。　　要成为一名帅！　　“康王殿下，恭喜，又是一场大胜仗，直接推平建州女真，实乃大功一件！”

就在此时。　　一道令朱成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朱元璋三人缓缓地走过来。　　“……”　　韩闯微微皱紧眉头，有些疑惑地将三人看在眼中，就算朱元璋负责总后勤。　　但能这么迅速、简单的接近身为战争最高统帅的朱成，是不是多少有些奇怪？？　　而且韩闯身为朱成在汉中的近人，也并未听说过有‘老赵’这号人物。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朱成不在意，韩闯也不好说什么。　　“不错，多亏有你们保障后勤。”

朱成见到朱元璋三人到来，不由得开口赞许道，别的不说，这几天的后勤是真的给力。　　无论是时效亦或者质量。　　让朱成以蓝星的标准看待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或许其中也有李东升的功劳。　　但身为供给方的‘老赵’，那也一定是功不可没。　　“诶。”

朱元璋一摆手，倒是不认为自己有多大功劳，这场战役完全是朱成凭借自己本事赢下。　　漂亮程度，甚至不需要任何粉饰，就足以和历史上的名臣相提并论。　　——冬入草原，夜袭瓦剌台吉大营，两次灭杀接近2万瓦剌骑兵；后击破瓦剌、女真族联军，轰碎女真族王庭。　　如此成就，差个封狼居胥。　　就直接大满贯了。　　“嗯？”

突然间朱元璋皱起眉头，老朱的视线偶然落在朱成手中的书本上。　　这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