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西颜楼内。施景华见只有素寻一人，压低声音道：“已经差不多安排妥当，这两天可以离开。”

素寻点点头，想不到施景华的效率这么高：“那就尽快离开吧，以免夜长梦多。”

施景华点点头，望着素寻，几次张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素寻看出他的犹豫，开口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顾将军病重，怕是时日无多了。”

施景华如实说道。素寻一脸的惊诧，不相信地问道：“之前他身体还很硬朗，怎么会这样？”

施景华将自己了解到的说出来：“先前顾将军身体一直不太好，年前天气寒冷，一时没注意就病倒了，此后反反复复，加上将军也有一定的年纪了，病来如山倒，大夫都说回天无力了。”

素寻陷入沉默，眼光有些湿润，她向来视顾远武为亲人。“景华，我想在临走之前见见顾将军。”

素寻想了想终于开口道。“这……”施景华犹豫：“这样的话很冒险，现在外面的人到处找你，如今怕是连西颜楼都不安全了，何况还要去顾将军府。”

素寻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但这么多年，顾远武待她不薄，她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甚至是父亲看待。他弥留之际，她希望能看他一眼，此外也想将画像的藏处告诉他。她此次离开梨都，怕是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若是不能见上顾远武一面，将是她一生的遗憾。素寻也知道，万一被人发现她，后果不堪设想。“这样吧，我离开的时候去一趟将军府，我只逗留一会儿，到时直接按照原计划的路线离开。”

素寻说道，只能是想个折中的办法。“若是你执意要去，只能是这样。我安排了船只子时在城南的渡头等候，到时我在那边等你，你去趟将军府，然后在子时赶来就好，这样不会引人注意。”

施景华说道。“就定在明天吧。”

素寻说道，她担心夜长梦多。“没问题。”

施景华说道。素寻想了想道：“将军那边你也提前告诉他一声，让他事先有些准备。”

施景华点点头：“我今天去看望他，顺便告诉他你明晚过去看他。”

施景华离开西颜楼之后，直接去了将军府。刚好碰到一些还穿着朝服的官员走出来，怕是听说顾远武病重，过来看看，聊表心意。好不容易等人走得差不多，施景华才得以见到已经显得十分瘦弱的顾远武。意外地发现闻竹竟然也在将军府，看来顾心舞很不放心顾远武。施景华趁着没人的空隙，低声在顾远武耳边说了几声，顾远武脸上闪过一丝的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咳嗽了几声，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削瘦的脸庞隐约可见往昔的坚毅，说道：“告诉她，有这份心就好，还是逃命要紧，别的一切听天由命吧。”

“她坚持要见你一面。”

施景华将素寻的意思转达。“也罢。”

顾远武慢慢地说道，似乎连说话也需要很大的力气：“她若是不来一趟，怕是以后都不能安心。她向来如此，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倔强得很。”

“将军多多保重才是。”

施景华起身，闻竹刚好端着热水打算帮顾远武擦擦脸。顾远武开口道：“舞儿以后若是有做错的时候，只能劳烦你帮忙担待些了。”

顾远武知道他们几人自小就要好，舞儿要是有什么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施景华点点头，抬脚离开，看过顾远武之后，心里也知道他的大限之期不远已。施景华不敢评论素寻执意要见顾远武是对还是错。是夜，池潇依旧来到红纷房间的窗边站立着，看着不远处昏黄的灯光，却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他静默地站了许久，似乎思绪飘得很远。“她准备要离开了。”

红粉突然淡淡地说了句。池潇却丝毫没有反应。片刻后，语气淡漠道：“你协助她安全离开梨都。”

“舍得？”

红纷问道。“本王从未得到过，谈何舍弃。”

池潇平静地说道，却让红纷觉得带着无限的惆怅。“她或许是真心想和你一起的。”

红纷说出自己的看法，顿了顿才淡淡道：“她最近几天过得不开心。”

池潇回过头：“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抬脚离开，很快挺拔的身影就融入黑夜之中。翌日入夜。素寻换上轻巧方便的衣服之后，正打算出门，敲门声却突然响起，素寻愣了一下，打开门，却见红纷站在门外。“没什么事干嘛关着门。”

红纷边走了进来边说道，站住，看着素寻。“有事吗？”

素寻淡淡地问道，心中却是有些着急。红纷一脸的悠闲，翩然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啜饮了一口道：“这里是我的地方，没事我就不能来吗？”

素寻无言以对。片刻后，红纷上下打量着素寻，开口问道：“大半夜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素寻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想了想这里到处都是她的人，自己出去迟早也会被她发现。这么一想，便坦荡荡道：“夜黑风高，最适合逃跑。”

红纷微微一笑，甚少见她说话这样带着几分俏皮，忍不住揶揄道：“可惜还没开始就被人发现。”

“反正你也不会拦着我。”

素寻淡淡说了句，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红纷反问道。素寻笑了笑，笑中带着一丝的自嘲：“我在这里只会是累赘，怕是恨不得我早点离开吧。”

红纷倒也不否认，说道：“是啊，所以还打算出手协助你离开。”

素寻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想不到红纷会帮她，她最近对这素寻似乎都没有好脸色。不过转念一想，她估计也是得到池潇的授意吧。“谁想帮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红纷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然后起身道：“我已经让人打扮成你的样子引开了那些人，拖你的铖王爷，最近不少人盯上了西颜楼，烦死我了。”

说道后面有些抱怨的语气，却让素寻感觉到一丝的真情。“谢谢你。”

素寻真诚道，说完转身不做过多的停留，转身离开。红纷看着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片刻后，才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