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要乱说！”

顾心舞喝止道，脸上却已经挂满了泪水，她心底却明白爹爹的话是事实。自从哥哥战死沙场之后，爹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的情况更是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舞儿，让爹爹把话说完。”

顾远武执意道。“爹……”顾心舞低低地喊了一声，语未说泪先流。顾远武有些艰难地将手抬起，顾心舞急忙握着他布满厚茧的瘦骨如柴的手，记忆中爹爹的手厚实有力，如今竟是这般模样，眼中的泪水来得更汹涌。顾远武握着顾心舞的手，郑重道：“爹爹放心不下你啊！……”话还没说完，竟是老泪纵横，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病来如山倒，大抵就是这样子吧。闻竹不忍再看下去，喊着泪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爹爹知道你很喜欢铖王爷。”

顾远武缓过气来继续说道，顾心舞流着泪摇摇头道：“爹爹，现在不要说这些了。”

顾远武却自顾说道：“当初进宫请皇上赐婚不知是对还是错，爹爹不知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铖王爷，我心底也知道，铖王爷喜欢的是素寻！是爹爹硬生生将他们之间的情愫断了，我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幸福，如今看来，是害了你啊！”

看着顾远武一脸的愧疚，顾心舞的泪一直没有停过。“爹爹，我现在过得很好，他对我也很好。”

顾心舞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今天他本来也说一起回来看您的，但是朝堂临时有事才没有过来。他还叫我带了很多东西给爹爹。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好，爹爹不用操心。”

顾远武明白她这是为了安慰他，却也不愿意拆穿，只好继续道：“若是有一天觉得爱他太辛苦，就离开吧。”

他知道，顾心舞现在怎么也不会舍得离开池铖，过多的劝说也没有用。顾心舞含泪点头。“照顾好自己，爹爹以后怕是不能在你跌倒的时候扶起你了，也不能再为你铺路了。”

顾远武叹叹气道。“爹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心舞郑重道，不能让爹爹在病榻上都如此不安心。那一刻，顾心舞对池铖是有怨恨的，如果他今天来了，爹爹或许就不会这么担心了。“若是有机会见到素寻，转告她，让她保管好我给她的东西。”

顾远武突然说道。顾心舞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是一幅画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亲手画的，若是以后你要，去问她拿回便可，她会给你的。”

顾远武说道，停了停继续道：“舞儿，若是可以，请别伤害素寻。”

顾心舞愣了一下，点点头。“将军，吃些粥吧。”

闻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进来说道。顾远武望了一眼闻竹，说道：“舞儿以后就交由给你照顾了。”

“将军……”闻竹哽咽着叫了一声说道：“将军会好起来的。”

顾心舞接过闻竹手中的碗，放在嘴边吹凉，用勺子放在顾远武的嘴边，他张口嘴吃了一口，慢慢地咀嚼，片刻后才艰难地咽下去，看得顾心舞眼中再次湿润起来。顾远武吃了很久才吃了一半，然后轻轻摇摇头示意不要了，顾心舞帮他擦擦嘴，扶着他躺下。“回去吧。”

顾远武说道。古代夫为天，很多人出嫁之后几乎是几年才能回一趟娘家，也不敢逗留太久。顾心舞却坚持道：“今晚我留下来陪陪爹爹！”

“回去吧。”

顾远武劝说道：“你是王妃，是铖王府的女主人，不在府上成何体统呢？”

“爹爹。”

顾心舞撒娇地叫道。“你这样怎么让爹爹放心。”

顾远武叹叹气说道，再次咳嗽了几声。顾心舞也不敢再逆他的意思，但是此次一别，她担心成永别。心中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可看到顾远武消瘦脸庞上的坚定，她只好说道：“我再陪爹爹一会儿，有空我也多些过来。”

顾远武对这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说道：“迟点离开可以，但是经常过来就不用了。木之将朽，不必过多伤心。”

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终于可以去见你娘亲了。”

顾心舞不忍再看着他，微微偏过头。傍晚时分顾心舞才从将军府出来，她回过头望了一眼熟悉厚重的大门，然后才抬脚离开。她始终放心不下，让闻竹留下来照顾顾远武，有什么事也好能及时通知她。回到铖王府，发现池铖已经回来，她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池铖听到声响，抬头，看到她，起身走了过去说道：“今天宫里临时有事，来不及赶回来。”

“没事。”

顾心舞摇摇头。池铖看到她脸上隐约可见的泪痕，眼睛有些红肿问道：“将军情况怎样？”

一提到顾远武，顾心舞就忍不住眼眶湿润。池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脸上有些无措。“爹爹情况很糟。”

话刚说完，泪水已经开始滑落，那些伪装起来的坚强，顷刻间轰然坍塌。池铖看着梨花带雨的她，站在旁边，顾心舞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很快，肩膀上就有些湿润。池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