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当即跪地致歉,诚恳得很,似怕犯错被杀头一般。顾西风自是不会恼怒这样的失误,他将茶叶拍掉,连声道没事。“公子,天凉穿湿衣容易受寒,请容小的领您下去换身衣服。”
那“小厮”坚持道。有人附和,“顾大夫,你还是去换一身清爽的,弄着凉就不好了。”
一点点茶水,若是洒在别处到无关紧要,可偏偏洒在双腿间,叫人看了难免会生疑。顾西风只好懊恼地跟着“小厮”离开。还未走出院子,就听到有人说,女宾区有人打起来了,主家负责招呼的人,顾不得礼仪,率先朝女宾区去。顾西风本没想凑热闹,可断断续续又听人说,一个黄衣女子,被苏将军的女儿打到吐血。他心头一惊,拔腿就跟着人群跑去。同他一样慌张的,还有苏莹莹的爹苏燃将军。还未到莲湖,就见一道白衣翩然的男子,怀抱着一个女子,急匆匆往屋里去,那熟悉的鹅黄色披风,在风中摇曳着。顾西风拔腿就冲上去,高韵抱的,的确是路清。衣前沾了许多血渍。周围人叽叽咕咕的,有说高韵大婚日抱女子有伤风化的,有说苏将军之女目无王法的……顾西风一句都听不进去,冲到高韵跟前,“把她给我。”
高韵愣了一下,把路清交到顾西风手中。顾西风大步向房间走去,把路清放在榻上,从身上掏出提前准备的药丸。可路清已陷入昏迷,不会主动吞药。许多人堵在门边围观,顾西风厌恶地蹙起眉头,“高韵,劳烦你关一下门。”
高韵点了点头,将众人遣散后,关上了门。霎时,屋里只剩他、顾西风、路清和拂冬。顾西风喝了一口水,轻轻捏着路清的下巴,覆上姑娘冰凉的薄唇,以口将药渡到口中。小心得生怕碰坏了他一般。这一幕,就似烈日般,刺得人眼睛发痛。高韵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转身,出了房间。一出来,许多人就盯着他问,那姑娘怎样了,高韵扯开嘴角,不自然笑了笑,“里面那位也是大夫,那姑娘不会有事。”
走廊的另一头,高若柳儿气势汹汹走来,不苟言笑地看向高韵,“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儿?要叫新娘子等你多久?”
“婆婆,突发状况,孙儿作为大夫,不能不管。”
高韵虽低着头,可语气十分强硬。高若柳儿基本没见过他如此叛逆的样子,脸色很不好看,“这京城还少大夫么?”
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大夫,还有府医、太医在,轮不到他一个新郎官多管闲事。高韵懂她没说出来的话,转身大步离开。纵使他再不愿,再拖延,他娶妻之事已成定局。还未回到自己的新房,就见一小厮打扮的人,畏畏缩缩地缩在柱子后。“出来。”
高韵冷声道。小厮打扮的念夏颤巍巍地出来,“公、公子……奴婢本来要成功了的……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她的计划,是把顾西风带到房中,趁她换衣服时,大叫引来人,到时,顾西风侵犯丫鬟的消息便会传开。高韵清楚,一旦出了这种事,路清定会与顾西风决裂,到时,他就可以……先前他救下这孪生姐妹,就察觉到姐姐念夏很不安分。那时,便突然生了个想法,把她送到路清身边。加上他的一些循循善诱……依念夏的性子,定然不甘心做个小丫鬟。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有所防备,不曾想,年龄小了还是撑不起事。以高韵对那两人的了解,路清出事,顾西风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没机会下手。可惜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被苏莹莹那个草包给破坏了!高韵虽失望,却也没有办法。“念在你身世凄惨的份上,我才替你寻了这么好的男人,你自己没把握住,怨不得谁。”
留下这么句话,高韵就大步离开了。念夏紧了紧手心,刚才那多好的机会,她差一点就能成为常府的少夫人。想到那个男人温柔宠溺的样子,就心有不甘。……喂了药,顾西风又给路清扎了几针,她才醒来。看到姑娘睁开了眼,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一把将姑娘揽在怀中。这温暖而舒适的怀抱,仿佛让路清飘零的心找到了归宿,一抱着他就矫情得想哭。顾西风抬手抹去她的眼泪,轻轻吻在她冰冷的唇上,“不喜欢这儿的话,我带你回家。”
“嗯!”
路清哽咽着点了点头。她委屈的不是躺着中枪,而是曾经能独自猎杀丧尸王的她,现在却拿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没有办法。她打得过,可一剧烈运动,身体就受不了。她彻底成了无用的废人,一旦进入这个设定,就出不来了。顾西风心疼地给她擦干了泪,大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别的交给我,好吗?”
“嗯!”
看到他对她轻声细语的样子,路清又忍不住想哭。这么好的顾西风,她却不知能陪多久……顾西风牵着路清,从屋里出来,外头的院中,还围了许多人。而常老头,正劈头盖脸给苏燃一阵咒骂。一见二人出来,急忙奔过来,“丫头,没事吧?可有伤着哪?”
“伤着了。”
路清转过身,解开大髦,轻轻撩了一下衣领,脖子到肩膀处,清晰可见一条红肿的血痕。在场的男子急忙转过脸去,女子无不发出惊呼声。常老头顿时气急败坏,怒对苏燃,“苏将军,你纵女行凶,老夫认为,此时还是交给陛下来定夺的好。”
一听到常老头要把他告到皇上那里去,苏燃当场就急了,对着苏莹莹就是狠狠一巴掌。习武之人的向来不知轻重,这一把,直接把苏莹莹扇到地上,脸立马红肿起来。“爹!不是我的错!是她先辱骂的我,况且,我打的不是她,是她自己要冲过来的!”
苏莹莹想哭,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顾西风冷眸看向苏莹莹,“苏小姐说的辱骂,是指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污蔑我娘子是勾引你表哥的狐狸精么?”
方才在屋里,他已从拂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说,路清不是会惹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