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停听得莫名其妙：“她给谁提亲？”

“听说是她身旁的叨叨姑娘，”小厮挠挠头也不确定，“可小的听说叨叨姑娘许给了三姑爷随从啊？好好的，又怎到徐家来提亲了？这是离了啊？”

“胡闹！”

徐停听得一阵头大，又呵斥道，“都是没有的事，少在哪儿胡乱猜测，胡言乱语！回头传出去了，坏人小丫头的名声不说，还连累三姑奶奶！”

那小厮连忙谢罪，闭了嘴不敢再说。但他又实在糊涂，从前就见叨叨同那长随要好，以为二人早就成了，哪里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氏身边的珍珠，老太太身边的白露，大姑娘身边的崔妆，三姑娘身边的霜降都各自成家了，她还一个人。那小厮又想道：“早知道她同长随之间没干系，我就叫我娘向三姑奶奶提亲去了！”

*凌寒居，裴青芜抱着令姐儿，正在教她习字。徐宁抱着裴相见过去看了一眼，顺口夸道：“咱们令姐儿这字儿是越发好看了，回头叫你相思姐姐过来看看，羞死她！”

她今日回来，那三个都要上学，就没带，只带了裴相见。“你别夸她，一会儿就该骄傲了。”

裴青芜笑道，“她呀，哪里比得过她相思姐姐。”

徐令听了，立即哼了一声，撅着个嘴，赌气地扭开了头去。徐宁见状，在她鼓起来的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别听你母亲，你这字儿可比你相思姐姐写得好看多了！”

裴相思啥都好，脑子转得快，会写文章也会写一两首简单的诗，就是那字儿像狗爬的，偏她自己还不承认，非说那是艺术，将来要成为名作。愁的宁国公头都秃了，唯恐她将来那一手艺术被人笑话，每日里都要抽出空来，盯着她练字。裴青芜笑了笑，又哄着女儿继续写字。令姐儿不想练，就开始闹脾气，说裴青芜偏心，都不管徐展，成日就盯着她。裴青芜听得头大，在她头上戳了一下，不争气道：“你呀！你哥哥是男儿，将来再不济也能靠着祖荫混口饭吃。可你能吗？将来你但凡要出点错，他们就要逮着你骂，说尽你的坏话！”

徐令如今的年纪哪里懂这些，只晓得练字累，不想练，想去玩。徐宁见状，又将裴青芜叫过去，把裴相见递给她抱着。她则上前去，将徐令抱进怀里，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你母亲不是说你比不过你相思姐姐？可姑姑觉着你能比过她，将来啊，定是比她还要有出息的。”

徐令眨眨眼，奶声奶气地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徐宁哄道，“可你相思姐姐如今去了学堂，下了学还要被她祖父拉着练字，每日里都在努力学好多好多东西，从不说练字累，就不练的话。你本来还能超过你相思姐姐的，可你要是撒娇不练了，不学了，就要被你相思姐姐丢在后头了！然后你们就再也玩不到一块儿了，你想被你相思姐姐丢在后头吗？”

徐令歪着头认真想了片刻，然后甩甩脑袋，道：“阿令不想。”

徐宁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握着她的手继续叫她写。裴青芜在一旁感叹道：“还是你有法子叫她听话。”

正说着，外头就有人来回，道是二爷回来了。徐宁坐着没动，裴青芜抱着裴相见迎了出去。徐停见了小奶团子裴相见就喜欢，忙伸出手去：“来舅舅抱抱。”

裴相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将他看了看，随后大约是将人认出来了，慢腾腾地伸出了手去。徐停将人抱过来，开心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裴相见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只能伸出她小小的抓子抵住舅舅的脸将她舅舅往另一边推，推了半天也没推动就是了。这孩子同她那个闹腾的长姐不同，比起徐宁，听薛氏说更像她阿爹小时候，不仅不爱说话，哭都不怎哭，不舒服了就哼哼哼，饿了哼哼。有时候连动作都慢吞吞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刚出生那会儿冷淡淡的不爱理人，裴衍还以为自家小幺儿是个傻子，暗中请了不少大夫来。三人进了屋去，徐停少不得要问徐宁不去送裴衍，回徐家的事来。徐令甜甜地叫了声“爹爹”，然后又继续写她的字去了。徐宁头也未抬，半真半假道：“你家的人没告诉你我是回来替叨叨那丫头提亲的？偶书还没婚配吧？”

徐停道：“我不信。”

“我今日回来连叨叨都没带，你怎能不信？”

徐宁又道，“那丫头的生辰八字我都准备好了，方才还把偶书叫来问了一番。不信你问她舅母。”

裴青芜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放到了桌上，笑道：“是问了一番，还把偶书吓得不轻，一度以为她吃错了要，话都没敢回完，就寻借口溜了。”

这时，徐令从怀里抬起头来，满脸天真地问道：“姑姑，叨叨不是同那个叫长随的成亲了吗？为什么还要替她向偶书提亲啊？”

徐宁听得惊了一瞬，忙学着她的口吻，问道：“谁与你说的这个呀，姑姑怎不知道呢？”

“相思姐姐呀。”

徐令想了想，继续道，“之前姑姑回来，家里好多人找叨叨说话，相思姐姐见了很生气，冲上去说不许他们打叨叨主意，还说叨叨是长随的。我不懂，就问她叨叨为什么是长随的。她说没为什么，因为除了本人，大家都这么认为！”

徐宁听得两眼一黑，要裴相思本人在这里，她一定将人拎怀里胖揍一顿再说！徐停抱着裴相见坐下来道：“我说方才回来，为何有人说叨叨同长随成了亲呢，原是这谣言还是从自家人嘴里传出去的！”

*徐宁回了宁国公府，让霜降去家学那边传话，一会儿裴相思下了学，就让她回行云阁去，不许逗留。她一面说，一进了行云阁，然后就瞧见长随在院门口徘徊，见了她回来，立即上得前来，犹犹豫豫地问：“大奶奶……您、您真的、真的要把叨叨说给偶书啊？”

“不然呢？”

徐宁反问，“不说给他，难不成还说给你这个连口都不敢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