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徐珠没反应。徐宁余光里将她一扫,又在脸上挂着些温和的笑意,谦虚反问:“夫人您说呢?”
陈夫人被问愣住了,随即回神来才要缓解一下尴尬,徐珠就“嗷”一嗓子叫了出来,下意识骂道:“你要死啊!”
屋里众人皆被她吓了一跳,纷纷侧目看去。沈氏扭头,震惊地瞪她一眼:“你鬼叫什么?!”
徐珠泪眼婆娑,暗暗咬牙瞪了徐宁一眼,根本不敢与沈氏说是徐宁下黑手,用力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她咬着牙又瞪向陈夫人,怒道:“女儿是替大姐姐生气!”
不等旁人问她替徐琅生什么气,徐珠按徐宁方才教她的话,憋着眼泪道:“夫人如今倒好意思来问我大姐姐在哪儿?你说呢!若不是你们在外头胡说八道,明里暗里指责她,她能为此动了胎气?!”
她鼓起脸来,继续凶道:“夫人,我不怕告诉你,我大姐姐同她的孩子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个躲在背后说她坏话的人,我定撕烂她的嘴!”
“哎呀……”陈夫人被骂愣住了,回过神来之后,满脸尴尬之色,“你、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哪里就说过你姐姐的坏话?”
她生怕旁人深究这件事,连忙起身转开话题:“你大姐姐当真动了胎气?快,带我瞧瞧她去!”
沈氏不知她们姐妹二人是故意来找麻烦的,还当徐宁是真动了胎气,忙也跟着站了起来。但这时,她却感觉徐宁在背后牵了牵她的衣袖。沈氏一顿,也没重新坐回去,转向陈夫人,嘲道:“瞧什么瞧?我只怕夫人去瞧了,我姑娘连命也没了!”
说罢,她就甩袖走了。饶是陈夫人想解释也没机会解释。沈家两个舅母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起身来,与未曾言语的沈老太太拜道:“母亲,我们也看看琅丫头去。”
沈老太太点头,适时带上了一些担忧,故意道:“去吧,也别忘了去请个大夫来。那丫头前头就受了气,这会子又受了气,可别想不开才是。”
沈家两个舅母也下去了。剩下王夫人作壁上观,目光在几人人身上转了一圈,就什么都懂了。陈夫人忙也要跟着过去看看徐琅,唯恐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但她刚刚动作,就被徐珠给拦住了去路。徐珠扬起下巴来,看似天真,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点不留情面:“夫人,你去做什么呢?害得我大姐姐还不够惨吗?你要偏心大姐夫的哥哥嫂嫂尽管偏心便是,可你别一面偏心,一面还要来恶心他们的!”
陈夫人还未遇见过徐珠这样的人,顿时被问得垭口无言:“我……我几时偏心了?四姑娘,有些话话可不要乱说!”
“那为何我大姐夫的哥哥嫂嫂没来赔罪道歉,不亲自来接了我姐姐去,反而叫你来赔罪认错的?”
徐珠满脸天真。陈夫人下意识就替他们维护找借口:“他们不是不来,只是家中有事,走不开。你放心,等事情忙完了,我就亲自押了他们来给你大姐姐赔罪道歉,亲自接她回去……”陈夫人的丫鬟见状,立即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阻止她后边的话。陈夫人反应过来,话也没说完,倏地就闭了嘴!然而已经晚了,该听见的还是听见了。边上王夫人本不打算开口的,但转念一想,王家已经同徐家订了亲,年底徐慕就要娶了她女儿过门——尽管并非亲生,可养了些日子也算养出感情了——到时候两家就是亲家了,互相帮衬帮衬也是应该的。于是,她压着扇柄慢慢摇晃着,又笑道:“之前听来的那些话,我还当是外人挑拨离间,小打小闹。原来还真有此事……夫人,听说你家大奶奶,是你娘家姊妹的女儿?”
陈夫人闻言,顿时僵住了,努力扯了扯脸皮,也没笑出来。王夫人侧目看着她,笑得十分客套:“是你嫁到史家那个姊妹吧?”
陈夫人越发笑不出来了。王夫人见她那表情,就知自己猜对了,她又看向沈老太太,继续笑道:“若是那个史家,我是有些印象的。前儿我大嫂还相中了他家一个姑娘,还去说亲了……哪里想她家姑娘是这样的品行?”
她一面说,一面摇了摇头,眼中全是瞧不上。沈老太太见状,淡淡一笑,道:“夫人这话倒是片面了,哪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呢?史家说不定也有好的。”
王夫人起身道:“再有好的,也是带了史家的血肉的。不说有样学样,那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刻在骨肉里的。王家可不敢冒这个险。”
她说罢,对沈老太太客气一拜,请辞道:“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叨扰老太太了,先告辞了。”
沈老太太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一点头,平静地叫来丫鬟,送了王夫人出去。陈夫人不曾想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坏了史家一门亲事,一时满脸煞白。她忙叫了王夫人一声,才想追上去,就又叫徐珠拦住了去路:“夫人,你还没告诉我,我大姐夫的哥哥嫂嫂几时才得空,几时才亲自到沈家来,接他们回去呢?”
陈夫人听了,侧目瞪了徐珠一眼,才要迁怒她,就听丫鬟来回:“老太太,表姑爷来了。”
沈老太太让丫鬟请他进来,一面又对徐宁徐珠使了个眼色:“你们替我瞧瞧你大姐姐去。”
徐宁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并不多留,忙带了徐珠下去。二人刚刚出去,正好碰上陈伯礼进来,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小半个时辰后,陈夫人脸色难看地走了。听沈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说,徐宁同徐珠离开后,陈伯礼就与陈夫人翻了脸,将陈夫人偏心的事,摆在明面上来仔细说了一通,把陈夫人说得满脸无光,灰溜溜地走了。她回去之后,立即就去找了陈大奶奶,将在沈家的事情与她说了一说,原以为能从陈大奶奶哪里听到一两句安慰的话。谁知陈大奶奶撇她一眼,冷笑一声,嘲道:“我与文姐儿父亲也没要你去替我们说情,是你自己要去的。你要多管闲事,那受了委屈就该自己咽。说与我听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去替你出气?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陈大奶奶甩袖而去,徒留陈夫人又气又怒,还不找着发泄的人,当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