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他才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她,仍旧瘫着脸,无欲无求。衙役打开门,徐宁矮身钻进去,大步上前抓着裴衍衣袖看了看,确定他没挨打,没受刑后,才松下口气。徐宁将他看了许久,忽然抓住起他的衣袖,按在了眼眶上。裴衍以为她哭了,瞬间慌了,忙要将衣袖抽出来去看她。徐宁却死死按着不松手,与他拉扯许久,扯不过他,这才松开手瞪了过去,先发制人:“说好的去去就回呢?”
裴衍愣愣地看着她,见她脸上并无哭过的痕迹,只两个眼眶微微发红。他不死心,又去看了看自己衣袖,发现上面也没有打湿的痕迹。裴衍的眉毛瞬间耷拉了下来,心情复杂,他想徐宁哭一哭担忧他,又不想见徐宁真为他掉眼泪。这男人真麻烦。过了一会儿,裴衍才抬起头来将徐宁看了看,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用指腹在她眼眶下揩了一下,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暗暗捻了捻指腹,没有发现水迹。徐宁察觉,又骂他:“你少在脑中幻想矫情了,说话不算话,谁要替你哭!”
裴尚书死鸭子嘴硬,拒绝承认自己又矫情了:“我没有。”
徐宁不信,怀疑地目光逼得他不得不转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这时,王泗在外面道:“大人,您二人有什么话就赶紧说罢,陛下给的时间不多了。”
他说完便带着人出去了,只留他们夫妻二人说体己话。或许是没了外人,徐宁放得开些,又伸出手捧住裴衍的脸,将他脑袋转过来,低声道:“今日左都御史去了宁国公府找你的罪证,没找到。我拿着你昨日离开是给我的折子,请他带我进宫见了圣上。”
她嗓音发颤,又狠狠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把你之前求来的圣旨还给他了,让他饶你一命,他没答应,也没拒绝……”裴衍倏地拉开她的手,震惊地瞳孔都放大了一些,他想骂徐宁傻,该拿着圣旨跟自己和离,离裴家远远的,省得被牵连。又想说是他不好,让她受了罪,大过年的还要替他奔波。可这些话在嗓子里滚了一圈,最后也只变成了一句寡淡无味的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徐宁瞪了他一眼,又吸了一口气慢慢道,“你放心,无论之后是什么结果,父亲、母亲,乃至整个宁国公府上下所有的人,我都会替你护好,不叫你担心。”
话音落下,她就被裴衍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是抱得真紧,比以往任何时候抱得都要紧,他贪恋着徐宁身上的温度,想将她揉碎了,融进他的皮肤里,脊髓之中,永远也分不开的好。可裴衍自己也知道,他越是拉着徐宁不放,就会害她越惨,越不幸。他在徐宁肩头深吸一口气,忽然又趁她没防备时,扯开她的衣襟,一口咬在了她肩头!徐宁痛得闷哼一声,出于本能用力抓住了裴衍的头发,却只有短短一瞬就松开了手。她站着没动,任凭裴衍在她肩上咬出深深的牙印之后,才松开嘴。裴衍咬完人,虽松了嘴,却仍旧紧紧抱着人,好像怎么也抱不够似的。过了不知多久,好像是一息一瞬,又好像是一刻钟,大半个时辰,麻雀都飞走好一阵了,徐宁才听裴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宁儿,我们和离吧。”
徐宁一瞬间僵在了原地,努力装出来的平静在这一刻四分五裂,再难拼凑起来。“你说什么?”
她用力抬手去推裴衍,提高了声音又问,“你说什么?!裴衍,你再说一遍!”
裴衍并不松手,死死将她按在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也不去看她的表情,怕看了之后就反悔,当场跪下来磕头认错,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过。但是他不能啊……不能拉着徐宁,埋葬她的往后余生啊。于是,裴尚书又作死地说了一遍:“我们和离,你离开裴家,再不要说是我裴衍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