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半空的刀一顿，富贵转头看向惊鸿雨，疑道：“小王爷莫非是见不得血？”

惊鸿雨冷哼一声，看着一身纳袍和尚装扮的富贵才说道：“都说出家人菩萨心肠，你这小沙弥倒是不怕见血。”

富贵摸摸了自己头发还在，尴尬说道：“我还是俗家弟子，可以还俗的，莫怕是惊小王爷没上过战场，我这是在帮他，这样他的痛苦能少一点。”

见状富贵也解释到。惊鸿雨心中鄙夷，战场之上往往重伤不治者祈求战友结束痛苦者不在少数，他自是知道的，念及这两人与救珠灵儿有功，还是没有和富贵争辩，直接说道：“此子已然感气，体质异于凡人，先前重伤内脏破裂，灵气枯竭，若能及时补充灵力，滋润脏腑，说不定还有的救。”

说完目光落在了富贵怀中，正是刚得一枚感气丹。富贵只是片刻就能理解惊鸿雨的意思，在了解惊鸿雨似乎并没和其舅舅站在一边，并且打算调查此事，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起小黄村，虽然自己并没有打算报仇，但是有人为自己出手为报复惊一飞，富贵还是很乐意的，所以富贵将珠灵儿前后经过事无巨细的讲给惊鸿雨，当然包括珠灵儿此次给他的一枚感气丹，这感气丹在不冬镇或许价值不菲，但是对于南王府的小王爷来说，想必也是不值一提的，因此富贵并不担心惊鸿雨觊觎此丹，之前大方透露出此信息，更为突显真诚。但目前若说能有补充灵力滋润脏腑的丹药，那必然只能是富贵怀中这枚感气丹。“小沙弥，若是不舍得，现在可以落刀了！”

骑在白马之上惊鸿雨，沉思半晌的富贵，眼神微动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富贵。对于剑宗挂名的空空寺，这样小庙出来的小沙弥，能得到一枚感气丹，惊鸿雨自然是知道是对于这个小沙弥何等机缘，之前那份果决以及从引刺客到孙家的行为，惊鸿雨并不觉得富贵会有喂孙有敏服用感气丹的理由。见富贵还未动手，虽念及救出珠灵儿之事已出言提示，但是自己还犯不着再管此事，不再关心，只觉得可能自己在场，这小沙弥可能还是有所顾忌。言罢，轻摆缰绳，白马似有灵性般低鸣一声，带着惊鸿雨慢慢朝着孙府门口而去，背影很是傲娇。富贵望着这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远去的背影，仅仅犹豫片刻。于是默默收刀俯身，一手拖着孙有敏脑袋，一手掰开其下颚，将这枚感气丹送入孙有敏口中，见孙有敏喉结滚动一下，吞咽下去之后。坐在一旁默默观察，约莫半柱香时间，唇白无华，脸色惨白的孙有敏又再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咳出黑血，眼神逐渐有了光芒。这时富贵看向残垣断壁孙府，大声吼道：“别看了，都出来吧。”

原来刚才奔走而出孙家人，看半晌没有动静，不少已经返回，只是躲在一旁，见少主已经苏醒，三三两两的朝着院中围拢。见人群聚拢，富贵说道：“若你们家主子醒了，记得告诉他，空空寺不欠他孙家的。”

只是丢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去。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天空映照在空空寺天王殿佛陀像上，将佛像映的通红。富贵一人跪坐在蒲团之上，一动不动已有半个时辰。早晨在大殿跟着大师兄早课修《太初感应篇》，下午跟着二师兄练刀这似乎成了富贵的日常，这是富贵第一次傍晚来到天王殿祈佛。大师兄来到富贵身后，经常这段时间的接触，蛮菩萨自然知道自己这小师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着映在佛像上的雄壮人影，富贵知道是大师兄来了，睁开眼睛，从修炼《太初感应篇》入定中的状态出来。“有所感？”

对于第一次傍晚出现在这祈佛的富贵，大师兄问道。大师兄自然是知道白天所发生的事，故有此一问。“有所感吗？可有可无吧，大师兄，只是有些困惑。”

富贵并没有转身，而是望着大师兄的倒影说道。蛮菩萨轻声笑道：”小师弟可不想多愁善感的人，莫不是也遇见了知见障？“”师兄莫要打趣我了，只是我救了一个我本可不救的人。“富贵挠了挠脑袋，转头看向大师兄说道。“人皆有恻隐之心，动之为善，不见是坏事。”

蛮菩萨安慰到富贵，与其并肩坐在蒲团之上。“若代价是一枚感气丹呢？”

富贵盯着大师兄，唉声叹气，自己是个俗人，现在想想还很心疼。大师兄伸出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富贵单薄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嘛，总是会变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空空寺，说不定也有向善之心了。”

富贵虽不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但是也绝非良善之辈，无论屠城之时的烧杀抢掠从不手软，还是一路南上时，眼见饿殍千里都未分出过半个馒头，更何况空空寺的和尚们，可从来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是后悔？”

见富贵没有反应，大师兄接着问道。“嗯，肉疼啊。”

富贵揪着胸口宽厚的纳衣的，一副揪心的模样。大师兄心中暗自感叹，这小师弟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这心结怕是过不去，你又要豪气冲天救孙家那胖子，又扣扣索索，饶是好脾气的大师兄也想一巴掌呼富贵脸上。突然大殿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和尚三步跨作两步直奔大殿而来，一把的搂住富贵的肩膀，激动的说道：“你小子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这孙家一大早就上门，送来两枚感气丹外加白银千两，你要知道这感气丹这玩意可不多见。”

富贵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可置信，但不多时，外院就响起唢呐，锣鼓等声音，像极了还礼的队伍。虽然心中疑惑以孙家这样的小家族能拿出两枚感气丹，况且孙有敏的伤势能好的如此之快，这就安排回礼了？随着院外的送礼队伍的吵闹声，富贵也没再多想，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挂满了抑制不住的笑意。一拍大腿，面对着大师兄喜笑颜开的说道：“佛祖诚不欺我，果然还是好人有好报呀。”

富贵眼睛泛着感动的泪光，心中阴霾一扫而空，顿时脑袋中出现“叮咛”的一声，以前的若有所感，变得异常清晰，整个世界的轮廓显现了出来，一草一木随着风吹草动的摇曳，大殿外几只麻雀动作似乎变慢了半拍。一抹若有似无的灵气直冲富贵的天灵盖，富贵在原地楞了半晌，疑惑的转头看向老和尚和大师兄，眼神灵动，似有一汪清泉，有点不确定的问道：“我是不是感气了？”

老和尚则是很配合的表现出慈父似的点头，大师兄也朝着富贵欣慰的笑了。富贵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受体内那一丝灵气的运转，随着灵气在经脉游走，似乎自己跟天地之间多了一丝联系，不光是身体血气的大幅提升，感知力更是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见蚂蚁之足，可听风吹叶落。富贵慢慢的并拢五指，握掌成拳，感受着体内这股全新的力量，发出了：“嘿嘿嘿”的憨笑声。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踏入修行界，堪破感气境的喜悦。突然老和尚一巴掌打在富贵的脑袋上，眼睛看了看院外，说道：“孙家的这份大礼，还不去收了。”

富贵好像记起了自己好人好报的这事，双脚猛蹬起身，一时把握不住力道，连滚带爬的朝着院外而去，准备接受孙家的这份好报。只是富贵刚出大殿，老和尚跟大师兄对视一眼，就捧着腹，笑的直不起腰，大师兄看富贵这幅贪财的模样，拍着额头直摇头，不禁感叹道，还是老和尚和二师弟懂富贵啊，这心结未曾想到就如此堪破了。空空寺院墙外一只野生的八臂修罗正在肆意的演奏着各种乐器只见二师兄伸出八只手臂，一手铜锣，一手二胡，嘴里还吹着唢呐，一手还放着鞭炮。看见富贵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想占便宜的模样，二师兄眼见富贵上钩了，顿时笑的极其猥琐，四仰八叉笑的在地上打滚。富贵见状，瞬间明白，那有什么孙家人的回礼，什么锣鼓喧天的送礼队伍不过是老和尚他们作弄自己把戏而已。对着二师兄怒目而视，嘴巴不禁的喊出：“干嫩娘!”挽起袖口，抽出鹿鸣刀，就要上去干还在嘲笑自己的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