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有些模糊的屋顶,放松下来的严潇开始想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为他而死的蝴蝶。...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好让泪水不溢出眼眶。他可以抑制住泪水,却按捺不住这失去亲人的悲伤。严潇再次默念了一遍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柒夜!心中再次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得先杀柒夜,就算他再强大,也必须干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严潇就算是出身官宦人家,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君子。满腔怒火的严潇一拳重重击在了床板上,由于力道过猛,床板从中断裂开来,栽在地上。从床上抽身翻转然后平稳地站在地上的严潇,看着被自己搞坏的床榻,一手掐腰一手搓着脑门,不在想如何报仇,而是寻思着该怎么给江若柳解释。严潇面带苦笑,在脑海里搜寻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诀或者咒的可以修好这张床。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无所获,毕竟严潇的父亲严临海不是木匠,怎么会有关于木匠活的咒决。作为一个客人,说主人家的床不结实,这不太好吧。想了半天,严潇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释,这似乎挺尴尬。实话实说并照价赔偿,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严潇摸摸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又是一件贼尴尬的事。院落外已经依稀听到行人走动的声音。严潇探出脑袋,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正好无人,便迅雷不及掩耳地腾向空中,只留院中瞬间腾起的灰尘肆意翻滚,接着毫无生气地落下。他半蹲在空中,再次俯瞰这密毒寨。在寨子的中心位置有一片呈正六边形的空旷区域,正中间竖着一面写有密毒寨三个字且有些破旧的大旗。严潇猜想,那片空地应该是这密毒寨举行重要仪式的地方,搞不好就是将来要把他活祭的地方。在他的脑海里,这种显得原始的部落里,出现任何骇人听闻的诡异仪式都不足为奇。这密毒寨居然三面环山,只有东边是一片平川,西面的山格外的高,这意味着这个寨子入夜要相对早一些,日头还没落山,阳光已经照不进这寨子里了。观察完寨子周围的环境,严潇又落回到了江若柳的院子里。在这个寨子里,严潇知道自己是个外人,所以在江若柳没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很识趣的不要四处招摇为好。闲来无事,又没有睡意的严潇,只能漫无目的地又来到了后院。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他在这里赤身裸体被“晾”了三天,如果不醒来的话,就会成为江若柳制作的标本。江若柳后院的毒活物,大部分喜欢夜间活动,但现在天已经蒙蒙亮,所以它们大都躲了起来。可严潇的到来,还是吸引了它们很大的注意力。严潇一脚踏进后院,就感觉到了威胁,随即看到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这要是放在一个月前,那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而且拼尽全力去跑。但现在,严潇还真不把这些畜生放在眼里。畜不犯我,我不犯畜。严潇平心静气地走入后院,任凭那些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毒活物的目光跟随着自己。万物皆有灵性,不知是因为严潇体内的修为让他变得气场强大,还是那些毒活物真的预感到自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总之它们就是看着他,没有一个敢靠近或攻击。严潇一眼扫去,这院子里活毒物的种类不下十种,从体态颜色上看,各个都是剧毒之物。“也不知道你们的毒,比得了还是比不了柒夜给我下的毒。”
严潇自语道,再次将柒夜在自己的脑海里大卸八块,可这哪里解得了他的心头之恨。严潇突然腾起的烈烈杀意,让他周围的活毒物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四散逃避。后院的响动,让严潇尴尬一笑,看来自己比这些毒活物可怕多了。“闺女,闺女呀!”
这声音严潇虽听得一清二楚,但严潇判断这人还在离这院落二十丈开外的地方。此人气势磅礴,声若洪钟。呼唤自己女儿的人是密毒寨大祭司、江若柳的爹江蠡。此时的他正迈着铿锵的步伐向江若柳的住处走去,他的后边紧紧跟着忠实的部下苗古和那头没有任何害处的蜥蜴。苗古刚刚把江若柳把中毒极深的试毒奴救活的消息告诉江蠡,江蠡先是一阵欣喜,但是当听到小女居然把这试毒奴独自留在自己的院落的时候,他突然有种自家的好白菜不保的危机感。有着担心也有着怒意的江蠡,立即拿上那柄特制的柴刀,气势汹汹地向女儿家赶去。从声音上判断,对方来者不善,严潇一个转身便轻轻跃上屋顶,他匍匐着举目看去。好家伙,来者高大魁梧,一身的腱子肉,尤其是手上那柄重量十足的刀,整体给人一种蛮力十足的感觉。整张脸棱角分明,一脸的络腮胡,眼神坚定刚毅,有着久经风霜的沧桑感。尽管江若柳的院子和寨子里的其他院落大同小异,没有所谓的院墙,只有用竹条交错围成的栅栏。可如此同摆设无异的竹栅栏却将江蠡阻在了院外。江蠡望向院内,没有任何亮光,他刚想推开栅栏门,忽然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又如触电般缩了回去,显得尴尬又胆怯。趴在屋顶的严潇看到江蠡如此滑稽的一幕,心中暗笑不止。严潇又将目光落到江蠡旁边的苗古,心中拿不定主意是否出去与之见一面。他稍微藏了藏身子,以免被他们发现自己在屋顶上。江蠡停在江若柳院外,可怜巴巴地向院内望去,再次叫道:“闺女,爹来了!”
没有听到院内任何响动,江蠡心有不妙之感,一把推开竹门,直接走到了江若柳平时睡觉的房间。江若柳的卧室净整洁,没有任何异常,唯独没有江若柳。苗古又带着江蠡来到严潇住的客房,只见到一张一分为二的床。“这是什么情况?”
江蠡目光阴郁,森冷地问道。“这?”
苗古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那试毒奴把小女给掳走了吧?”
江蠡突然紧张了起来,转身奔出院子。竹门之外,那条蜥蜴沿着栅栏爬来爬去。“苍龙,快找找我闺女!”
江蠡对着那只巨蜥命令道。据说巨蜥的嗅觉比狗的还要灵敏百倍,而且真的跑起来,速度也是特别的快。听到主人的命令,这只名为苍龙的巨蜥马上安静了下来,两只凸起的大眼睛眨都不眨,细细搜寻着这里惨留下来的江若柳的气味。它迅速转身,向寨子边上的那座山飞快地爬去。苍龙的速度快得离奇,严潇暗道一声,我的乖乖呀,比草地上的野兔子的速度都快。江蠡沿着苍龙的足迹速速地跟着,边行边安排道:“苗古,赶快去寨子找些人来,跟我一块去找江若柳。”
“是!”
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江蠡,认为真的是那试毒奴将自己的宝贝闺女掳走了。看着江蠡和苗古他们离开,严潇这才从屋顶上下来。看样子,这个壮硕的家伙就是江若柳的父亲了。听他的意思,他是怀疑我把他闺女江若柳给拐走了。我这么好的人,才不会去拱别人家的好白菜呢。天已经大亮,街巷中的行人多了起来。这里的人穿着简单,上衣就像是一个布袋上面剪了三个洞,能将头和胳膊露出来就行,下半身的穿着也只是实现了遮体的基本功能,更谈不上美观。严潇这身大傩王朝的装束,与外面的人的穿着格格不入,出去不仅会招致质询的目光,甚至可能会被认为是寨子里的闯入者,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江若柳的院落,一般人不管私自进入,严潇认为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最稳妥,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行人,同时静等江若柳回来。苍龙刚沿着气味到了那座山脚下,江若柳恰好也走到了那里。江蠡看到自己的闺女安然无恙,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面色立即缓和,换上了一副讨好似的笑脸。“我的宝贝闺女,我还以为你被那试毒奴掠走了呢。”
江蠡这张粗糙的脸上堆满了慈爱。“爹,这是咱的地盘,我怎么会被掠走?”
江若柳笑道,一想刚才江蠡紧张的样子,她又疑惑道:“你,没见到严潇?”
“严潇?那个试毒奴?”
江蠡反问道。“对呀!”
“没见,爹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睡觉的那屋子里,除了一张坏了的床,啥都没有了。”
江蠡将自己所见跟江若柳一五一十地说了。从洞里出来的江若柳本来挺高兴,可一听说严潇不见了,顿时慌了神。难道大傩王朝的人都这么言而无信,说好了在寨子里住上一个月,这还没有一天的光景,就跑了?!江若柳面露怒色,骂道:“大傩王朝的人就是言而无信。”
这严潇万一真的跑了,将坏了江若柳的大事。她立即吩咐一直跟在江蠡身后的苗古。“苗古,你马上带人去找严潇,无论他跑到哪里,你都必须把他找回来。”
苗古赔着笑,心中暗暗叫苦,虽然跟严潇只有几面之缘,可他很清楚,这小子要是真的想跑,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拦不住,他要是真的已经跑了,自己也十有八九找不到。苗古心中痛骂严潇这个试毒奴,简直就是伪君子,口口声声说要报恩的,转眼之间就溜之大吉了。他就算是心中苦,也不敢有任何怠慢,马上返回寨子,叫来自己手底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带上猎仙网,向墨河方向奔去。墨河的另一侧就是大傩王朝。一脸怒意的江若柳急匆匆地走在寨子里的街道上。谁都能看得出江若柳此时盛怒难平,街上的行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挡了她的路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当院子出现在江若柳眼前,她急切地小跑了两步。“严潇!”
江若柳脱口喊道,直奔严潇所在的客房。屋内的严潇听到江若柳的呼喊,这呼喊如此急切,他还以为江若柳出了什么事呢,马上出了院子,瞬间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严潇猛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江若柳停步不及,朝着他就直直地撞了过去。动作敏捷的严潇侧步一挪,一只手扶住了江若柳的肩膀,借力卸力,整套动作发生在刹那之间,又是那么行云流水,让她稳稳地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严潇的脸上,严潇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谁让你跑啦!”
江若柳带着娇怒质问道。这一巴掌的劲道,好像是江若柳用尽全身的力量而为。力度大、声音响、效果明显。严潇的半张脸已经泛起了大片的酡红。就算很高修为的严潇,此时也有些懵,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呀!严潇很懵逼地看向江若柳。“我没跑,我们说好在这里待一个月,我怎么会食言?”
江若柳眼眉低垂,脸庞微红,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严潇,但还是倔强地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这一巴掌着实让严潇的脸生疼,他两只手搓着自己的脸,说道:“我哪里也没去。”
“那我爹为什么在屋子里没找到你,说只见到一张损坏了的床?”
江若柳又问道。“那床吧,好像是不太结实,但是你也知道,人是有三急的,我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吧。”
严潇对那张坏了的床,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但是对自己暂时的消失,还是可以给她一个完美的答复的。江若柳面带娇羞,抬手轻抚严潇的脸。严潇对这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并不放在心上,但是面对着江若柳伸过来的手,他还是轻轻地躲了过去。“没事,我大概知道了你打我的原因,以为我跑了?”
严潇笑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精明的严潇大概猜出了八九分。江蠡带着众人站在竹篱笆外,看着江若柳与严潇,没敢贸然靠近。江若柳的脾气,江蠡清楚的很,有时候也很忌惮。刚才那一巴掌下去,不管自己的闺女有理没理,只要那少年敢动怒,那江蠡肯定要把他大卸八块的。严潇没有因为这一巴掌产生一丝怨气,江蠡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翘起,抚摸着下巴上刚硬的胡须,眼神中流露出对严潇的赞许。“爹,过来!”
江若柳看都不看背后不远处的江蠡。江蠡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问道:“闺女,有啥吩咐?”
第一眼见到江蠡,严潇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大威猛,不可一世。现在严潇面前的江蠡,在女儿面前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与之前判若两人。严潇颇为感慨,都说做父亲的都是女儿奴,这话真是不假。“他叫严潇,以后就是咱们寨子里的贵客了。”
江若柳指着严潇向江蠡说道,又拍了拍江蠡的胸大肌,“这是我爹,江蠡,我们密毒寨的大祭司!”
“大祭司,晚辈有礼了。”
严潇忙作揖道。江蠡抖了抖手中的柴刀,笑道:“咱们密毒寨没那么多礼数,我闺女说你是贵客,你就是贵客!”
“爹,还不赶紧准备酒菜,招待贵客!”
江若柳抬头望着身高足有两米的江蠡吩咐道。“好,我马上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