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姚崇一劝说,李隆基稍稍安静下来,他复坐在龙椅上,龙目一扫众人,长叹道:“姚相所说极是,朕要内除奸佞,外灭强敌,威震四海,一战定宇内。龙武将军陈玄礼,接旨。”
“臣在!”
陈玄礼上前俯首接旨。“龙武将军,朕命你率五百御林精锐,捉拿范语九族,注意,多留活口,朕要将韦后余党一网打尽。”
“喏!”
陈玄礼领旨而去。李隆基继续道:“薛讷父子接旨!”
“臣在!”
薛讷父子上前听旨。“薛讷,朕恢复你军职,即日回军中操练军马,随时听朕旨意;薛畅,你不惧强敌,忠勇可嘉,朕封你为仁勇校尉,操习武功,候旨出征。”
“谢陛下隆恩!”
薛讷父子接旨而退。吴非凡暗忖,接下来应该轮到李隆基封赏自己了,心里不禁狂喜,却不见李隆基喊自己的名字,愣神间,抬头一望,与李隆基的目光正撞个正着,只见李隆基脸带微笑,欣喜地打量着自己,吴非凡赶紧低下头。李隆基朗声问道:“吴爱卿,你勇闯敌营,不远千里给朕送来了边关密报,忠勇之心,可昭日月,你要联给你什么赏赐?”
吴非凡做梦都没有想到李隆基会来这招“问客杀鸡”,身为特种兵出身,吴非凡希望李隆基给他封赏个武职,但又不懂大唐赏赐之法,担心要价太大惹得李隆基不高兴,若要价太低又太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这旷世功劳。纠结中,吴非凡想到了踢皮球的话术,他俯首道:“陛下,草民身为大唐子民,理应为朕效忠,封赏之物凭朕高兴就是?”
李隆基贵为天子,何尝不知吴非凡的心理,心想,你一个乡野郎中,想与朕玩踢皮球的话术,朕就陪你玩儿,李隆基微微一笑将皮球踢向了姚崇,道:“姚爱卿,你是朕的首席宰辅,掌管着全国官史的奖赏罚令,贬谪升迁今凭吴爱卿的功劳,依你之见,封他个几品官适宜?”
大唐的官史选拔除了科举制,还有推荐制和门荫制,封建帝王实行苛严的连坐制度,推荐官员双向负责,一个官员犯了罪,受了法,往往会牵连出一批官员。记忆里,姚崇眼下虽是国柱级别的重臣,但他帮助李隆基理顺了朝廷的政务,他的历史使命就结束了,再过三年,姚崇就会因门生赵诲受贿案被李隆基打入冷宫,他一手提拔举荐的官史都受到了牵连。吴非凡沮丧至极,寻思着怎样摆脱三年后的无妄之灾。正胡乱想着,忽听姚崇启奏:“陛下,用人的规矩,自古是用人唯贤,任人唯材,相臣不知吴少郎学术如何,不知该给他举荐个什么官职,至于封赏,陛下按大唐律法便是。”
李隆基基颔首微笑:“这个主意不错,吴爱卿,你可饱识诗书?”
吴非凡心里暗暗叫苦,唐朝兴行的诗赋,生涩难懂的古文。自己读书时,最头痛的是学古文,满篇的知乎者也于蔫哉,拗口难懂,若李隆基叫自己背几篇秦文汉赋来,岂不是出了大洋相。吴非凡叩首道:“陛下,草民从小跟师父学医,偶习得些文字,至于诗词歌赋不是草民的长项。”
李隆基沉思了一下,道:“姚相禀报你与数百吐蕃军兵搏斗,想必爱卿武艺非凡,现与薛讷老将军比试几招,让朕开开眼界,何如?”
吴非凡叫苦不迭,李隆基这狗屁皇帝太阴了,不是拿老子取乐吗?,薛讷勇过人,功夫上乘,生性好强。自己虽是特种兵,秦家锏法刚学了个皮毛,要想赢他,除非使用钢针暗器,再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输赢于己于彼都极不光彩。吴非凡一时无计可施,他用眼光向薛讷求助,薛讷也用眼色向吴非凡示意,十天来的昼夜相伴,吴非凡早熟透了薛讷的暗语。吴非凡心领神会,故意怔了一下道:“陛下,你太抬爱草民了,我吴非凡只学得一些自保的拳脚,与吐蕃上百军兵搏杀,只要是大唐男人,在那时都会殊死一搏;再刚,草民已拜薛老将军为伯父,哪有晚辈与长辈比武的道理?”
李隆基叫薛讷与吴非凡比武,身为大唐大将,薛讷也感觉受到了极为不尊重,见吴非凡婉言相拒,他也上奏道:“陛下,吴贤侄天资聪慧,悟性极佳,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他已得到了秦凌将军的武功绝学秦家锏法,虽然他现在武功平平,但假以时日,必将是一流武将。”
李隆基这才欣然摆手。这时,高力士奏请道:“陛下,依奴所见,吴非凡既然能给秦凌将军疗伤,想必精通医学,何不封他一个御医?”
吴非凡心想又坏了,叫老子一个特种兵去当御医,自己的人生就到天花板。吴非凡赶紧启奏道:“陛下,草民一乡野郎中,只会治些跌打损伤,刮宫,打胎,壮阳之术,封草民御医之职,宫室里都是金枝玉叶般的人儿,草民这三脚猫的医术怎登得大雅之堂。”
吴非凡说得粗鲁不堪,李隆基很不高兴,但也无法给他封个医官,算得吴非凡又逃过了一险。姚崇略一沉思,微笑上前奏道:“陛下,吴少郎虽少识诗书,但聪颖过人,懂得医学,又得到秦凌将军的秦家锏法,长安县正空缺县令一职,相臣就荐他一个长安县令。”
李隆基大悦道:“吴爱卿,联就依姚相所荐,赏你个长安县令,姚相,吴爱卿就托付与你了,你要悉心栽培,这可是大唐的栋梁之材。”
吴非凡后背直冒冷汗,若接受了长安县令这一职,无疑成了姚崇的门生,三年后,姚崇倒台,自己无辜受牵连,若不接受,就得了罪了大唐的首席宰相,也有自己吃不完的苦头,吴非凡为自己“待价而沽”追悔莫急,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高力士大喝道:“吴县令,为何还不跪地谢恩?”
这一声暴喝,将吴非凡吼醒了,两害两加,相取其轻。“扑通”一声,吴非凡跪拜在地,嚎啕垂泪道:“陛下恕罪,陛下隆恩,草民实不能受。”
“长安县,京师之地,天子脚下,虽是个县令,也是个五品官职,还觉得官职太小?”
李隆基一脸不悦,“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姚崇也阴沉着脸。大家面面相觑,为吴非凡捏了一把汗。吴非凡泣泪滔滔道:“陛下,你有所不知,草民能立下奇功,这一切应归功于伯父薛讷父子,要不是他们一路相保,草民早就丧命敌手;再则草民,学疏才浅,大唐律令,治民之术,为政之道,一概莫知,现任长安县令,天子脚下,万一出个纰漏,有损陛下威严,草民实不敢当。”
吴非凡诚惶惶恐,声泪俱下,说得头头是道。李隆基欲想挽留,不舍地说:“吴爱卿,朕准奏,免去你长安县令之职,但爱卿立下如此大功,没得到朕的赏赐,朕实在过意不去,也恐遭天下人笑话,以后,叫朕如何去招纳天下贤才?”
真聪明反被聪明误,吴非凡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暗忖,若再倚功贪赏,怕是把李隆基和姚崇都得罪到底了,与其两边不受好,不如装傻到底,只要在大唐立了足,何愁他日无出头之日?吴非凡禀道:“陛下,草民家在洮州,边寒之地,家里六十岁的老娘有老寒腿,朕下垂怜草民,就在长安郊区赐草民一些土地,草民一面行医种地侍奉老娘,一面求教朝中圣贤,习得诗书,待学成之识,供陛下驱驰,方不两好?”
高官不做,却要当农民,难道大唐的长安县令都没有农民香吗?李隆基很不高兴,但转念一想,历史上的旷世奇才,都脾气古怪,姜子牙出道,周文王还为他抬轿,说不准,吴非凡也是一个性格古怪的旷世奇才,好好挫挫吴非凡的锐气,磨磨他的棱角。李隆基漠然地道:“吴爱卿,朕准奏,赏赐给你一千亩土地,你就好好地种地,孝敬你老娘吧。”
吴非凡赶紧领旨谢恩。出得宫来,薛讷附在吴非凡耳畔提醒道:“吴贤侄,你装傻成功地避过了成为姚崇的门生,可得罪了陛下,弄不好,还会成为天下的人笑话。”
吴非凡作了个噤声手势:“伯父,休得向外人道也。”
吴非凡后悔死了,都是耍心机惹的祸,旷世奇功,只换得一千亩土地,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