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玉珠把江归送进单位,自己直接驱车去了史燕生的家。敲开四合院的门,开门的是老管家。“张伯,史燕生在家吗?”
老管家欲言又止,他看向温玉珠,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光。“在吗?王老很着急。”
温玉珠只好搬出奶奶的名头。老管家下颌紧了紧,摇摇头,“少爷不在家。他回家去了。”
温玉珠正纳闷,突然想起来,史燕生的父亲还在。这个家,应该就是那个家。“姑父家?”
温玉珠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老管家嗯了一声,“名录胡同,137号。”
温玉珠谢过管家,钻进车里,往这个地址去了。她生怕晚一步,就再出什么纰漏。名录胡同都是规规整整额四合院,从外面看上去,每家楼头上都透着书香门第的气息。顺着门牌找下去,温玉珠很快找到了137号。她扯了一下衣襟,敲响了红色的木板门。“咚咚”两声过后,里面传来稳重的脚步声。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满鬓满百的男人。他和史燕生有着相同的脸型,粘贴复制一样的气质。最关键的是,温玉珠从这个男人眼中读出了两个字。“震惊”温玉珠微微颔首,“你好,是,姑父吗?”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史云清常驻法国,尤其在妻子过世后,他几乎很少回国内。史云清脸上震惊的神情稍稍收起,他往后退了一步,“你是,温玉珠吧?我听燕生说过,母亲找回了自己大儿子,还有一个能干的孙女。”
他紧张的搓着手,把温玉珠往院里领。“没想到,对不起。我有些激动……”温玉珠再看史云清眼睛的时候,发现他眼镜框已经通红起来。看来,自己确实很像姑姑。“姑父,对不住了,我没有正式拜访过您。我今天来,是来找史燕生的。他在吗?”
温玉珠问出这句话时,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史燕生站在双开门的一侧,微微透出了半个身子。温玉珠咬着下唇,往前走向史燕生,“表哥,奶奶找你。”
史燕生挠了一下眉头,说话有气无力,“好的,我一会儿打电话给她。我这两天病了,没,没想起来联系她。”
史云清像是看出来什么。他拿起一本书,往后院走去,“你们又是就慢慢谈,我正好去书房里打个电话。”
温玉珠看向史燕生的冷漠的脸,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她冲着史云清微微颔首,“姑父,我就是给奶奶带个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温玉珠走到门边,转身冲着史云清鞠了一躬,“姑父,这次比较着急,不算是正式拜访。我过两天会正式过来的。”
门,从外面被温玉珠带上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红色门板,史云清发出一声长叹。他苦笑一声,坐在回廊下的美人背上。“她很漂亮,对吗?”
史燕生被他问的心惊肉颤,他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裤腿,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这个问题。“呵呵呵!”
史云清笑得不能自已。“傻小子,这有什么害臊的。我当初见到你母亲的时候,比你现在狼狈多了。知道现在为止,你母亲还是我心中的女神。”
史燕生苦笑着,靠在父亲身边。“这不是害臊。这是痛苦。”
“爱一个人,有什么好痛苦的?”
史云清反问。“他是我表妹!”
史燕生的修长的手指搭在胯上,他不可思议瞧着自己的父亲。他觉得,父亲一定是在国外待时间长了,思想太过于西化。突然,史云清的喉咙中,挤出爆发式的笑意。“我猜得果然没错,你陷入了爱情。”
史燕生半张着嘴,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陷阱。他痛苦的神情,再次蔓延在脸上。“对不起,父亲。我会管好自己的言行。”
史云清摆了摆手。“你完全不必痛苦。既然你们不能在一起,你就把她做毕生挚爱,埋在心中,好好去爱一次吧。有时候,得不到反而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史燕生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意思。“藏在心里?”
“对。巴赫的曲子你演奏的很好,你知道巴赫的挚爱,就是他表妹吗?”
史云清仰望着天空,眼中蕴着永远化不开的愁。“还有,爱因斯坦,疯狂迷恋自己的表姐。”
史燕生已经被父亲说的晕头转向。“爸爸,现在是文明社会了。”
他无奈的转身过去,扶着红色的石柱发愣,他的学识,他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返祖。史云清抄起手中的书,在史燕生脑袋上狠狠一敲。“所以,让你藏在心里!”
闻言,史燕生全是像是涌过电流,酥酥麻麻的,让他浑身通透。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温玉珠的问题已经困扰他两年多了,他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想明白过。他总是在取舍之间反复衡量,原来,这是误区。他带着十二万分的感激,凝视着史云清,“我懂了,谢谢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