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紧接着,是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温玉珠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到了门前,她长得挺耀眼的,打扮也精致入时。这,应该就是舅妈侯莎莎了。听王婉莹说,侯莎莎是个十分能干的女人。她家是普通工人出身,她原先也是普通工人,却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走出车间,成了厂里的妇联主任。现在,她正在读在职研究生。准备往更高的岗位进发。侯莎莎和康英完全不一样,她对待温大强一家的到来,十分热情。就像昨天才见过的亲人似的,一个个和他们热情的招呼,尤其是见到温玉珠时,侯莎莎先是一怔,随即大惊了起来。“这是侄女吗?”
康英介绍道:“是,玉珠。”
“天啊!”
侯莎莎拖过温玉珠的手,眼睛在温玉珠五官上描摹,一脸不可置信,原本高亢的声调,有太高了好几度。“康家真是了不得了!这侄女,竟然美得像天仙似的。”
“呵……”沙发里,传出不合时宜的冷笑声,十分短促。温玉珠依旧带着笑,用余光瞥了一眼。沙发上侧卧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退翘得很高,他的目光落在电视机上,脸上冷冰冰的,就像挂了一层霜。他,应该就是康理。康英和侯莎莎的儿子,康家唯一的孙子。直到王婉莹进门,男孩才懒洋洋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奶奶。”
“小理,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别懒洋洋地。”
果然是他。温玉珠望向男孩,右眼皮莫名其妙的跳动了两下。被刚进门的奶奶一顿训斥,康理蔫巴巴的,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一角。在康英的催促下,康理极不情愿的起身,和温大强李梅,还有温玉珠打了一声招呼。温大强和李梅,都认为是孩子在闹情绪。只有温玉珠感觉到了,康理在无视他们。但是对于这一家,温玉珠很淡然。他们家是来陪老太太过年的,并不是来京城攀亲戚的,只要老太太开心,一切都不重要。趁着收拾行李的空挡,李梅把礼物拿出来,开始分发。此时,康英正在书房打电话。侯莎莎替他收下里礼物,一见礼物是羊绒围巾,侯莎莎激动的不行。“哎呀嫂子!你可真会买东西,我正想去买这种围巾了,一直没时间。”
看她高兴,李梅也喜滋滋的。“你喜欢就好,我就怕买的东西,不和你们心意。”
“我可太喜欢了,嫂子!你审美可真好,这围巾多洋气啊……”侯莎莎抽出围巾,搭在自己身上比划。可让温玉珠意外的是,她明明表现的那么喜欢,就在李梅转身之时,她随手扯掉围巾,塞进了塑料袋里,仿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她转身去厨房盯着阿姨做饭去了。此时,李梅走到了康理身边。康理还在看西游记。李梅的言语,罕见的温柔,“小理,这是书包,希望你喜欢。”
李梅等着康理接过来,最好也能像他母亲一样,激动激动。康理有些不耐烦,随手一扯。“知道了,谢谢。”
他把书包扔到一边,继续看他的西游记。温玉珠冷笑一声,看看四下没人,她走到康理面前,拆开包装,直接丢在康理身上。康理低头,整个人懵了。“耐克!”
康理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激动异常。他张大了嘴,眼睛也像要瞪出来了一样,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温玉珠,“耐克!最新款的书包?”
“喜欢吗?”
温玉珠抱着手臂,同样冰冷的看着康理。康理感觉到温玉珠的情绪,他斜勾起嘴角,和手中的书包商标,如出一辙。“喜欢啊,谢谢了。”
李梅倒是挺开心,不住的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说是接风宴,可是从没有哪顿饭,吃的像今天这么难受。一顿饭吃下来,温玉珠的脸,渐渐麻木,变得不是自己的了。饭后,王婉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东摇西晃。她冲着李梅招招手,脸上带着一抹微醺的红晕,“大强媳妇,你们两口子,扶我回去休息。”
老太太眯着眼睛,对温玉珠招了招手。“玉珠啊,你替奶奶送你小叔。”
康英和侯莎莎微微躬身,目送着老太太回房间睡觉。侯莎莎笑了一下,走近温玉珠身边,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拍在温玉珠手上。“玉珠啊,婶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红包,就当做见面礼了。”
温玉珠推了推,“婶子,红包就免了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诶!在长辈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
侯莎莎瞥了一眼王婉莹的卧室,见老太太进屋了,她嘴角斜着勾了一下,“你看,你已经能替老太太送客了。这个家以后就不需要我们了……”这话,带着刀锋杀过来。温玉珠没有接,她笑哈哈的接过红包。“那就谢谢婶子了。”
温玉珠看向康英,她想知道这位小叔对他妻子的阴阳怪气,有什么反应。此时,康英已经站在门前,冷冷地说了一句,“还走不走了?”
这份冷,是对侯莎莎的,同样也是对温玉珠的。温玉珠和侯莎莎对视一下,两个人都笑了,侯莎莎耸了一下肩,云淡风轻的说,“你看你小叔,一点耐心都没有。”
温玉珠往沙发上瞥了一眼,康理把书包带走了。那两个羊绒围巾,就像垃圾一样,静静的躺在塑料袋里。她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温玉珠依着王婉莹的意思,把他们一家三楼送上了车。坐在后排的康理,目光在温玉珠身上刮了一道,翘着腿,阴阳怪气着,“妈,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侯莎莎淡淡一笑,她扭着修长的脖颈,用精致的妆容看向温玉珠,脸上挂着职业式的微笑。“玉珠啊,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带你们去商场礼物啊。”
温玉珠再次看向康英。他坐在前排翘默默抽烟,烟雾顺着冷风,灌进温玉珠的鼻腔。而他们的对话,仿佛是一缕缕乱风,在他耳边刮过。而他,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