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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果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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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果无间——命终之后,直接坠此狱中,无有间隔。”

——《地藏菩萨本愿经》。灰色的天将云揉的细碎,细细地洒向同样是灰色的人间。灰色的山间飘洒着银针似的雨,雨中带着那天公般无情的寒意惊的寒鸦阵阵哀鸣,但很快哀鸣被一阵更显疲惫的车行马嘶之声盖过,消失在这寂静的山道之间。车队行进的的并不快,或许是山道崎岖,或许是舟车劳顿,他们就这样蠕动在这山道上,任凭镖旗在这凄风冷雨中半卷翻飞。但无论这么说,作为一支镖队,他们确实过于安静了,没有喊趟子的镖师,没有什么插科打诨的闲言碎语,有的只有马儿的嘶鸣,和偶尔被草鞋踏破的水洼破碎的哀鸣。所有人的斗笠都压得那般低,被泥水掩去本色的绑腿机械地交替着位置,他们就如同入乡随俗的客人,用沉默把自己染成了与这片天地同样的色彩。“大当家的,继续这般走下去,人受的,马也快不行了。”

终于,一声低沉的耳语微微的让着镜面般冰冷的寂静出现了几丝裂痕,一名虬髯大汉挣脱出那枷锁般稳固的队形,走到了那个似乎是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身边,耳语道。“兄弟们疲惫,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等险恶之地,我等又携着此等重要的货物,若是这镖出了什么闪失,老镖头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被称作大当家的中年男人,抬起被斗笠盖住的头。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常年押镖的脸,那张没被风雨刻上什么痕迹的脸颇有几分俊俏,额角那几缕不听使唤的碎发给他平添几丝不羁,虽然未经风雨,但岁月在他脸上还是留下了佳酿,那种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洋溢在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只可惜多日的劳顿之下,那几丝若有若无的公子哥般的轻浮早已被疲劳掩盖,只剩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盯着这处地域。先看这山势崎岖,层层若刀劈斧凿,岩壁裸露似疮口,山路狭小似刀伤。再看这山间绿植,层层如雨脚,郁郁似云头。杈枒如鸾凤之巢,屈曲似龙蛇之势。根盘地角,弯环有似蟒盘旋;影拂烟霄,高耸直教禽打捉。若是想劫道夺命,这可真是个好去处。“我知相公心急,只是兄弟们疲惫不堪,就是继续赶路,想要离了这地界怕是也得数十个时辰,若兄弟们拖着这副身子,遇到了那劫匪路霸,怕也是难以招架,不如往前寻个歇脚的地儿,日出便行,日息便歇,方为上策,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正当为首的男人叹气时,一旁的镖车上,一女子如此劝解道。“娘子这话也是在理,也罢,陈头,就按阿秋所言,你遣几个伙计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儿,我们今日便在那里歇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就如大嫂所言。”

陈姓镖头应和一声,便回身安排镖师向前探路去了。“秋,这一路也是苦了你了,是我无能,跟了我也没能让你享几天清福。”

男人一脸愧疚地握着马车上的女人的手揉搓,似乎想让这长时间紧握缰绳而僵硬的手放松些。“相公这又是哪里的话,这破落世道,能与相公和这么一众兄弟同甘共苦便是菩萨保佑,能有这等福分,阿秋又哪里说得出半分怨言”女子微微一笑,斗笠下那俏脸峨眉微展,那如波眼神微微荡开,虽然夹杂着些许疲惫却似春日暖阳,只叫人感到如沐春风,朱唇轻启皓齿微现,只道是貌若西子却无病意,若能稍加粉饰,到也确实称得上个美人。男人听完女子一席话,脸上愁容未消但却也感到几分宽慰,“娘子,等救回爹爹,咱便把这镖局迁去南方罢,也带旭儿看看你常说的烟柳画桥又是个什么风景。”

女子听罢微微一笑,“相公想去什么地方阿秋都会随相公一道的。”

“大当家的,伙计们在前面似乎寻得个破庙,不知道能否歇脚。”

正当夫妻二人情意绵绵之际,陈镖头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二人。”

男人轻咳两声,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随即便说道:“陈头儿,你也是老江湖了,宁住荒坟,不歇破庙的道理还需要我教吗?’。陈镖头听罢也是皱眉,“只是啊大当家,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寻得人家,能寻得个地界歇脚便是菩萨保佑,更何况咱这次带了这么多伙计,普通的盗匪强盗想劫咱也得掂量掂量。”

“可是…….”男人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大当家,大伙已经走不动了,若是继续往前,天黑前可真不一定能寻得一处栖身所了。”

陈镖头打断了男人的话,补充道。“唉,也罢,陈头儿。你带上几个精壮的伙计,陪我一同去看看,若是安全,那便在那歇息一晚罢。”

男人自知自己没什么江湖经验,想必是拗不过陈镖头这老江湖,便也只得应了下来。“相公我也一起去罢。”

阿秋从马车上站起,把缰绳交给一旁的伙计,携剑跃至男人身边。男人看着妻子,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愿看到妻子涉险,但自觉自己这镖队,实在是挑不出几个身手出众的伙计了。“辛苦你了。”

男人的口气中略带歉意。“别再说这般见外的话了。”

阿秋微微娇嗔怒道。男人从车上扯出一柄长剑,随着陈镖头循着伙计来时的步伐朝着破庙而去。初听伙计说起不甚在意,等到了这佛寺才觉得这破庙居然颇有几分宏伟,大殿僧房子一应俱全,只是年久失修,多数殿宇早已坍塌化为废墟,难得几所矗立的殿堂也是杂草丛生,几人推开山门,男人心中低念:“如有冒犯,万分见谅。”

顺着荒草盈盈的小道,绕过几处坍塌的庙宇,几人寻了半天,也没见的有什么人生活的痕迹,想来这地方应该是荒废多时了。“大当家,这看了一圈,若是想要歇脚,怕也就只有那保存尚可的大雄宝殿了。”

陈镖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确实,那也无法,便去那地界看看吧,今晚怕也只能和这佛祖挤上一挤了。”

男人扶额,回应道。绕过几处残垣断壁,众人行至这大雄宝殿之前,虽多有凋落,但那画壁雕梁却无不显示着它们昔日的恢弘,只可惜如今这蛛网陈横,石砖旧瓦之间探出的茵茵绿草反衬的这昔日恢弘有几丝凄凉之感。然而待几人靠近大殿,却查到几丝异样,虽然门扉紧闭,却能感觉到丝丝腐臭的气味从中传来。按理来说,这大雄宝殿应该最是庄重之地,虽现下无人看管,无焚香以供养,但也不该有这腐臭之息才对。正在男人疑惑之际,陈镖头把刀一横,拦在男人胸前:“不对劲,大当家的,这好像是死人的味道。”

“死人?”

男人心里一惊。陈镖头挥了挥手,几名伙计纷纷抽刀出鞘,“都跟紧了,别谁一会谁被鬼叼了去,我可管不着。”

陈镖头面露凶光,持刀靠近大雄宝殿。男人与几名伙计纷纷跟着陈镖头贴近大门,只见陈镖头一脚踹开大门,随即闪至一侧,等了半晌,门内一无暗器二无劲弩飞出,便抛出一个火折子,侧头向殿内望去,只听陈镖头啧了一声,眉头紧皱,啐了一口骂道:“真晦气!”

随后持刀进入对身后的人说道:“胆小的就别进来了,这地方今晚是住不了了,”男人听罢,不由得心生好奇,便也望了进去,结果这一看之下,不由得一阵胆寒,跟着来的几名伙计中一人见了此情此景,不由得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只见那陈镖头的火折子幽幽的照亮了一处,几具被剥的赤条条的裸尸聚在一起,更是有几具被悬在梁上,血液肠子流了一地,这大雄宝殿在这一看之下不似什么佛堂圣地,反而倒像那修罗地狱。“啧啧啧,这怕是遇到溃兵了,俗话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这衣服都给人剥去了,除了那群溃兵,普通盗匪还真干不出来。”

陈镖头啧啧称奇,皱起眉头查看尸体。“这伙溃兵会不会还在附近?”

男人有些担忧。“应该早走了,这人死了至少七八个时辰了。”

陈镖头回答道。突然,空旷的大雄宝殿里面突然出现几声微弱的哭声。“艹,什么鬼,你们刚刚听到了吗?”

,一名伙计尖叫起来。陈镖头皱起眉头,一脚把惊慌失措的伙计踹了个趔趄,“丢人!叫什么叫,这么大个头是用屎包堆起来的吗?”

说罢便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他把目光聚集在那堆尸体上。随即陈镖头发现,有一具挂起来的女尸下体似乎垂下一根肠子似的的东西挂在身上,那东西垂到尸堆之中。陈镖头壮起胆子,上前两步,默念一句多有得罪,便用刀鞘拨开一具被砍得只剩半截的尸体,随着他目光所及,只见他眉头皱的更深,只见他用刀鞘在尸堆中拨弄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好像....是个婴儿?”

“什么婴儿?”

男人不解,凑上前去。随着男人目光所及,确实如陈镖头所言,一个婴儿真躺在这些被剁的七零八碎的尸块之间,周围略有余温的内脏似乎保住了他的性命,虽然身上血污斑驳,但确实不像是受了什么致命伤。刚刚那个尖叫的伙计退了两步,惊恐的说道:“真是邪乎到家了,死人堆里面的孩子,定是那什么妖童鬼婴。我们快走吧,呸呸呸,真他妈晦气。”

说罢便是两声干呕,看样子他确实没啥东西能吐了。“确实是个孩子,而且好像还有呼吸!”

阿秋也凑上前去,也不顾那尸块间污秽肮脏,俯身便把那婴儿抱起。“喂!”

男人想要阻止,但阿秋的动作很快,话头未起,婴儿已然躺在阿秋怀里。“确实还有呼吸,真是见了鬼了?”

陈镖头撇了撇嘴。“尸婴属实不吉利啊,赶紧丢了我们走吧。”

刚刚尖叫的那个伙计看起来已经快吓得抽搐了。“啧,看样子是这个女人快临盆了却遭此横祸,虽然可怜,但生在这世道,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我佛不渡该死鬼。”

陈镖头摸了摸胡子,眯起眼睛,只见他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朝一旁的佛像拜了拜,但随即又在嘴角蹦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怎么处理?”

陈镖头转头看向男人。“刀,先把脐带砍断。”

还没等男人开口,阿秋便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唰!”

陈镖头手起刀落,平整地切开了婴儿和他那断气的母亲最后的连接。阿秋脱下外套,擦去婴儿脸上的血污,随即又用其包裹起婴儿。“是个男孩,你别说,这一看还真有分俊俏呢。”

阿秋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开心。“你不会是想带他走吧”男人皱起眉头。“难道就等他在这里等死吗?”

阿秋皱起漂亮的眉毛。“这…….”男人一时语塞。“少奶奶哎,我知道你心善,但这死人产子,实在是不吉利到家了啊。”

伙计哭丧着脸。看阿秋没有理他,又转头看向男人,“大当家的,少爷,快劝劝少奶奶吧,这玩意带上了怎么想怎么晦气啊。”

“既然是在佛堂遇到的,那便是菩萨系的缘分,我们此行凶险,就算是帮还在牢里的爹爹积点德吧。”

阿秋语气坚定。男人想反对,但看着阿秋坚定的眼神,心一软,开口道:“唉,也罢,既然是在佛堂捡到的,也算是菩萨的意思吧,我们赶紧离开这破地方,我想我们没有在此多做停留的必要了。”

“也是,若是那溃兵返回,想必又是一场恶战,赶紧回去罢,再往前寻寻,换个地方歇脚也好,这晦气地方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呆了。”

陈镖头吐了几口唾沫,说道。“不是吧,陈头儿,你们真打算带上这鬼婴?”

伙计见劝解无用,便把希望放在一直没表态的陈镖头身上。“够了!王九!还嫌自己在大当家的面前丢的脸还不够吗?不过是个婴儿罢了,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害怕这些魑魅魍魉的东西,这娃能活到我们发现那便是命大,要我看这就是吉兆!是表面咱能借着这命数把老爷子从牢里保出来!”

陈镖头面色一沉,继续道:“大当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是菩萨的意思,再叽叽歪歪,是想造反吗?”

“我.....我不是这意思……..陈头儿你听我解释……...”王九见自己惹恼了陈镖头,随即慌了神。“够了!”

看着陈镖头再欲发作,男人连忙制止,“我意已决,这事便听阿秋的意思办,伙计也不过是一时失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这趟也算是颇有些收获,若是那些个溃军来犯,也不会没个准备。”

“哼,那便依了大当家的意思,我这也不和你计较,下次再有这种事,定饶不了你!”

陈镖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细雨未停,几人急匆匆的往回赶,既已知这附近有溃兵散勇,若是袭击车队,留守的那些新手怕是难以招架,想到此处,男人不由得一阵胆寒,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也快了几分,这趟货物可是自己典当田产所得,为的便是进京城贿赂与蔡太师,上下打点一番,看是否能捞出自己那应为失了花石纲而入狱的父亲。几人脚步飞快,不时便赶回车队,望见车队无恙,男人不由得长嘘一口气,心下暗喜,“真是菩萨保佑我宗梁。”

,随即便招呼车队继续前行。众人行了半晌,风雨未歇而日头已落,山风渐起,寒鸦低鸣。宗梁心里暗暗叫苦,这数里山路,却寻不得半星炊烟,这人马俱疲,却难寻的半片砖瓦栖身。正在宗梁内心焦急之时,却听得前方探路的伙计来报,“大当家的,前面寻得几户人家。”

“好,快快传呼兄弟们,准备借宿。”

宗梁不由得大喜,看着那阿秋怀中的婴儿也不由得顺眼起来。听闻前面有人家,车队的速度也提升了些许,众人不久便看见几栋草屋,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正挑着柴往草屋里赶。“喂,农家!且停!”

陈镖头上前呼应道。“恩?何事?”

那几名农夫为首的年长者听到了陈镖头的呼喊,微微侧目。“啊,叨扰了,我们是前往东京贩枣的行商,这久行山路,人困马乏,乞能在贵府稍作歇息,只是一晚,若能行个方便,必有重谢。”

宗梁上前拱手,微微躬身行礼道。“贩枣的?”

为首农夫听罢微微仰首,露出来斗笠下那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一瞬之间似乎扫视了整个车队,随着扫视结束,宗梁感到那道如刀的目光顿然消失,那老农似乎在一瞬之间换了一副态度,“那是当然,来即是客,我等山村野人不识礼数,大爷你别见怪!”

随即咧起一嘴黄牙,朝着宗梁笑起来。拉开门便邀宗梁等人进屋。进入院内,宗梁迅速扫视了一圈,院内极其整洁,没有寻常农家的鸡鸣犬吠,柴火堆放整齐,所有物品都排列有序,从门口便能望见几亩薄田,虽然有些荒芜,但那厨房冒出的炊烟却也有几丝生活的气氛,扫视完院落,宗梁开口问道:“老先生,庄上还有其他客人?”

“哪有啊?这穷山僻壤,少有人烟,豺狼野狗都不稀罕。”

老人笑道。“那我们这一行会不会叨扰了老先生一家?我们这多是男丁,怕是唐突了老先生的家眷。”

宗梁继续问道。“哈哈哈,无妨无妨,老朽就和咱这兄弟几人住在这,不必担心,这也快吃饭了,你速速招呼你的那些兄弟准备准备吧。”

老人笑道。宗梁被老人拉扯着进了屋,房内与院落一般,整洁有秩。突然,乘着老者离去一直在旁边静默无言的陈镖头突然在宗梁耳边低语两句,宗梁微微颔首,在其耳边微微低语。陈镖头听罢,点头称是,迅速离开了屋舍。“哟,这都快开饭了,您那位大胡子兄弟哪去了?这....”不一会,老人重新回宗梁所在的草屋,看着房内只剩宗梁一人,不由得开口抱怨道。“哈,让老人家费心了,他就是去帮着伙计们给马卸车,别看他那般,却也是个心细之人,他放心不下伙计的活,便出去检查检查。”

宗梁笑着应对道。“那也便不等他了,来吃酒来吃酒。”

只见老人招呼着,端上几盘切好的肉片,提出一坛子酒来,催促着便往宗梁眼前送。宗梁见状忙笑着推辞道:“我那些兄弟还在风雨里冻着呢,我怎么能在这独享,镖队有难同当,怎么能坏了规矩?”

“我的那几个兄弟正去招待他们呢,镖头不用担心。”

老人笑道。“也好,那我便吃上两杯,先去看了兄弟们吃的怎样,我才安心啊。”

宗梁举杯拱手,杯中酒便见了底。半晌,随着老人斟的几杯酒水见底,宗梁晃晃悠悠的便要起身。一瞬间,老人眼中那如刀般锐利的眼光忽然重现,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喊道:“倒倒倒!”

顿时,宗梁应声倒伏在地。见宗梁倒地,老头顿时笑出了声,“哼,果然是群菜鸟,也不枉爷爷我废那么多心思,想来你这种习武之人的肉质,当是比里面那几个细皮嫩肉的草包要强。先待我搜搜你这镖头身上有什么,再去享用一下你那肤白貌美的小媳妇,嘿嘿。”

老头兀自低语道,满嘴黄牙之间传出阵阵窃喜。只见他哼着小曲,蹲在一旁,打算将宗梁翻个面,好搜他的随身物品,结果一翻之下,那地上的宗梁却是纹丝不动。“嗯?”

老头面露疑色,伸出两只手用力一翻,那地上的宗梁如同长了根一般扎在地上,老头双手硬是没翻动其分毫。“妈的,这死崽子怎么和头死猪般,如此难以搬动。”

老人气急骂道。只见他撸起袖子弓起腰,用起十成力气一翻,这次那宗梁确实有了动静,只见那地上的宗梁随着这一翻整个人转了过来,老头面露喜色,但很快,老头只觉得下巴上一阵巨力袭来,登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缓过来时,只觉得下巴剧痛,嘴里生出几丝甜意,艰难睁眼,便看着那原本应该躺着的宗梁已然站在面前,而自己却躺在他的脚边。“你.....你吃了那么多酒为什么没被麻倒。”

老头忍着剧痛艰难的开口询问,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几颗碎牙从口中掉出。“你这劫道的干的也甚是差劲,但凡多往那桌椅下瞧上一眼,也不至于一点没觉察到我把你那杯酒给倒在了地上。”

宗梁嘿嘿一笑,抬脚便踩在那老头身上,压的那老头一声惨呼。“哼,就算你制住了我,待我那兄弟招待完你的那些伙计,我们六个打你一个,就算你神勇无敌,怕也是难当!”

虽然被宗梁踩得直哼哼,但这老头的嘴上可没落下半分劣势。“你兄弟?”

宗梁冷哼一声,朝着屋外打了个响指,只见陈镖头拎着两个农户打扮的尸体破门而入,不远处的地上还有几个人,但看起来几人已经没了生气。“嘿嘿大当家的,你还别说,这几个家伙属实是不堪一击,只听得我拔刀一喝,一个个便和那被雷惊吓的母鸡似的,动也不动,只教我一刀一个,通通送去见了阎王。”

那陈镖头进门之后便是邀功,看他那腹部的脚印子,宗梁大概也猜得出这家伙又在夸大,但看着莽汉面色红润,也不似受了伤一般,便也不再过问,微微朝那陈镖头颔首示意。“这…….”老头看着狼狈不堪的众盗匪,一时失语。“老匹夫,我和大当家见到你便觉得你不对劲,虽然咱这镖局是新镖号,但洒家也是刀口舔血几十年混出了的,你那点小九九还想瞒住你陈爷爷我!”

陈镖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在那老头脸上,冷冷地道。“毕竟先不提这附近战乱不断,还有这么几户人家便已然属实不正常,更何况这农家无农具,没有客人院子里却停着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的的车,我故意失言透露我的镖师身份而你却似乎早已知晓毫不在意,如此这般,就算不是盗匪也是心怀不轨之人。”

宗梁补充道。“几位爷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爷爷饶命。”

见大势已去,那老头便连连求饶起来。“你这也一把胡子了,叫我们几个小辈爷爷,也是不害臊。”

宗梁被这盗匪弄得哭笑不得。“大当家的,在后厨发现几个人,有两已经被剐了,剩下那三人还有呼吸,已经救下了!”

一名伙计进屋禀报道。宗梁点头,随即开口:“还有什么吗?”

“还发现了些珠宝首饰,男女衣物啥的,大概都是他们劫来的,剩下几副残缺不堪的甲胄。”

伙计补充道。“哟,没承想还是个官贼,是这附近的溃兵吧,前面那座废庙里的人是你们杀的吗?”

宗梁面色一寒。“冤枉啊老爷!我们兄弟几个虽然常做打家劫舍的事情但那庙里的尸体绝非我们所为,我们去的时候那已经是一副地狱般的惨状了,我等只是搜刮了些许财物,绝无害命啊老爷!”

那老贼首听罢连连乞绕,哭道。“哭?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看你这贼斯就是满口假话!你这做人肉馒头的老匹夫,杀了倒也是为民除害,我呸!”

只听的那陈镖头怒骂道。“我看你有手有脚,为何不寻处地界好生耕种,却在此打家劫舍,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宗梁生出几分好奇问道。“老爷您有所不知,咱兄弟几个原本都是这屯田的军户,那军官常常克扣咱的粮饷,这恰逢遇大战,主官战死,俺兄弟几个寻思着回去受罚不如落草为寇,便干起了这没本钱的买卖。”

那老头申辩道。“哼!大当家的休听这贼斯狡辩,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官府克扣你的你便去杀那狗官,如今却落在这滥杀无辜,要是爷爷今天饶了你,怕不是又待你明日害死几个忠良的性命,今儿爷爷我定除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陈镖头怒骂道,随即大喝一声,抽刀而出,劈头照那贼首头上砍去,一时间银瓶乍破水浆迸,只见那贼首哀嚎一声,便再没了动静。“唉,你就不能等我闪开你再砍吗?”

宗梁无奈地退开,那贼首的血差点溅了他一身。“嘿嘿,大当家的大人不记小人过,洒家这厢给你赔个不是便是了。”

那陈镖头咧嘴一笑,笑嘻嘻的抱歉道。看着这满脸虬须的大汉笑眼盈盈甚是渗人,宗梁当下不再理会,去往后厨查看那伙计口中的生还者。这三绕两拐,宗梁来到那后厨,只见阿秋正与几个伙计照顾着被剥的赤条条的几人,看得出大概是刚醒,还有几分意识模糊。“咳咳,敢问几位身体可有不适?”

宗梁清了清嗓子,尝试着朝那剥的赤条条的几人打听道。“感谢这位大侠相助,小生是东京人氏,但近些日子随父亲巡查两广,这当口正是替父亲回家给族中长辈请安,结果半路和家丁遇到了这盗匪,被下药麻晕了过去,若不是恰逢大侠相助,在下几人现在怕早已变为这盗匪的便溺了。”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仔细看去,这人生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恰生的一副好皮囊。只见这公子一言已尽,躬身便要行礼,但大概是刚醒,一个脚下不稳,便一头栽倒,若不是一旁阿秋及时搀扶,怕又是得摔个狗吃屎。“多谢姑娘,小生这生的痴愚呆傻,给姑娘添乱了。”

那公子连连道谢,又被那阿秋搀扶着坐下。“在下姓宗,单名一个梁字,敢问公子贵姓?”

宗梁微微躬身行礼,问道。“阁下可真不愧是正道之栋梁,小生姓温,单名一个桓,晚辈这厢有礼了。”

说罢又想行礼,结果还未起身,便被一旁的阿秋按在椅子上。“公子身体未愈,何必如此多礼!”

阿秋略有责怪之意。“多谢姑娘费心了,那恭敬不如从命,那顺便一提,我那几个随从阁下可曾看见。”

那公子尝试了一下,见自己确实无法行礼,便也作罢,开口问道。“公子的几位仆从大概也都在这了,若是差了几人,只恨我们救援来迟,望公子恕罪。”

宗梁抱拳道。“哪里哪里,恩公大可不必如此这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能说那既然该遭此劫。”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能从那玉面公子的眼波间,读出几丝悲伤。“那温公子也是要去东京,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这一路上也算有个照应?”

宗梁心里暗喜,这父亲巡查两广的温公子怕不是那信任两广总督的公子,若是不假,温家历代为官,族内多重臣,若是能巴结上,父亲的牢狱之灾也大有破解之机。“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只怕是这一路上又要麻烦恩公了。”

那公子听闻爽快的应了下来。“那里那里,江湖道义应是如此,公子也不必继续恩公恩公的叫了,我就是个山林野人,公子千金之躯,如此叫我真是折煞我也。”

宗梁拱手道。“哪有什么千金之躯,恩公真是说笑了,如若恩公不弃,小弟愿叫恩公一声大哥可否?”

公子拱手回礼道。“那就请温公子不嫌弃了。”

宗梁笑道。“那这一路上便麻烦宗大哥了。”

温桓也笑道。“好!那温公子早些休息了,明早咱接着去往东京!”

宗梁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随即便离开了那云雾缭绕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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