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西安,闷热难耐,张新革在营部呆了七八天,天天是吃了转,转了吃,没事了纠缠着勤务兵聊聊打仗的那些事,张新革想听点刺激的,勤务兵也没有上过战场,哪里知道那些耸人听闻的奇事,张新革实在是寂寞无聊,总盼着能早点上战场。一天黄昏,侯营长从外面回来了,气呼呼的把帽子摔在桌子上,张新革连忙给他端了一杯热茶,站在一旁。“这杖没法打了,今天又损失几十号弟兄,打仗是很危险的,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你还是在这呆着吧。”
张新革一听,急了,争辩道:“这可不行,我来都是当兵的,在这住着吃闲饭,算什么事呀,怎么着,也得安排个工作,这样以来,我也向家里好有个交代。”
“唉,那好吧,不行就县区侦察队吧,那的工作相对来说,还算安全。”
侯营长这样安排,张新革也没有再说什么。第三天,侯营长叫来副官,“你看我这个表弟,非要当兵,我说当兵有危险,他还不干,你带他到侦察队报到吧,多关照些。”
“那是当然得,营长放心吧”副官说罢,带着张新革一块出了门。穿过中山大街,往西走了有半小时路程,拐进了一所很大院子,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大车库一样的房间里,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吆三喝六,走近一看,才知道正在赌钱,有的光着膀子,叼着烟卷,吞云吐雾,呛得人睁不开眼。这帮人看见副官进来了,一哄而散,副官翻了桌子,暴跳如雷:“都像你们这样,难怪打败仗,军纪上是怎么规定的,我向上级汇报,一律严惩。”
这帮人见状,立马求饶,其中披着衣服的士兵走到副官跟前,嬉皮笑脸的递过来一支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些臭虫吧!”
副官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按照营长吩咐,今天我带来新兵,大家好生相待。”
“是,是,那是必须的。”
这帮人就差跪下磕头了,立马收拾出一张床,让给张新革。“你先在此安顿,有机会了,再做调整。”
副官安对张新革说道。送走了副官,那个披着衣服的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张新革,阴阳怪腔地说道:“从哪里来呀,有关系吧,我们侦查队可不是好进地。”
张新革没有作声,收拾着被窝,看着那脏兮兮的被褥说道:“这个是别人用过的吧,应该是好长个时间没有拆洗了,有新被褥吗?”
“你还想要新的,新的能挨着你吗?你也不看看老子愿意不!”
那个披着衣服的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嘴里能不能放干净点!”
张新革怒视那个人。“呀,还不服气,你他妈,想挨揍!”
说着,一把揪住张新革前襟,一只手夹着香烟,狠狠的洗了一口,吐到了张新革脸上。一旁的人都哄笑起来,张新革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猛地转过身子,用肩膀只撞那人胸口,紧接着伸出左臂顶住那人下巴,用力往上一抬,那个人后退几步,被凳子绊倒在地。披着衣服那个人坐在地上,捂着胯,哎吆半天,起不来,屋子人的人都哄堂大笑。“去,去,去”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床位,再也没有吭声。这时候,从里边走过来一个人,拍着手连声说“好小子,可以呀,连副队长都敢打。”
说话的这个人,中等个,罗圈胡,眉毛上一道疤痕,咋看都不像好人,操着一口关中腔:“额都是队长,叫大勇,你都是好样的,他都是战士,明个跟了哥,好好干就是么,不早了,大家都睡吧!”
张新革看他说话倒也好听,没有不再计较,大家也都无话,各自躺下睡去。第二天晚,队里接到任务,要抓捕女地下党,大勇带领队里十个人朝城外的开去。车队在西北联合大学门口停了下来。“开门,开门,快开门!”
一队人用枪托撞击着校门,听到喊声,一些学生赶紧关闭了灯光,校园里顿时暗淡不少。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士兵们一哄而进,四下里分路寻找。搜索一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大勇叫来了校长,将学生全部集中到了操场,开始按册点名清查人数。其中一个女学生递过来了名册,走到大勇面前,“你来点名”大勇朝张新革示意了一下,张新革接过名册,看了女学生一眼,“这不是那天在营部门口遇见的那个学生代表吗?原来他是这里的学生啊。”
张新革心里暗暗想道,女学生看了一眼张新革转身归队了。“吕子明?”
——“到!”
,“王兴会?”
——“到!”
,张明琰?……一番折腾之后,人数与名册上的一点不少,至于是不是本人,大勇们也无法考究,一队人只好灰溜溜的撤回营里。刚回到营里,电话响了,大勇骂骂咧咧接住了电话:“……是!......”“弟兄们刚刚回来,不给个名字和照片,让弟兄们怎么查!”
“嗯,明白!”
大勇放下电话,立刻穿上衣服,吩咐道:“有目标,大家出动!”
“跑一身汗,还让人消停不!”
眉疤子嘟囔着。“少废话,抓紧行动!”
大勇神色凝重。这队人又踢踢通通出了院子,大勇叮嘱:“这次,大家不要作声,分两路行动,一路跟着我保卫。”
侦查队围住了城西的一家旅店,按照队长大勇安排,五个人守住东街拐角处,三个人守到西街,张新革和眉疤子在旅店对面胡同等待,大勇站在药店门口,大家窃窃私语地各自到位,只待目标出现,四周静悄悄的,不一会,听到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越来越近,趁着月光,原来是个女的,女子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准备朝旅店这拐,等再靠近点,张新革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居然是学校点名的那个女学生,估计大家都认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啊”一声,女学生掉头都跑,张新革和眉疤子离得最近,跟着追了过去。女学生突然拐进了胡同,张新革年轻跑得快,最先追了进去,伸手去把拽女学生,女学生往墙边一闪,张新革扑了个空,刚要转过身来,脚步一转,没有站稳,便跌倒在地,女学生忍不住想笑,没等张新革回过头来,便觉得腰部硬硬的顶了上来,“别动,不要在追了,也不要喊,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后会有期。”
女学生用枪对着张新革说道,张新革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觉得腰部猛顶了一下便撤了回去,等到听不见动静,张新革才慢慢转过身了,这时候,女学生百年不见了踪影,二十米长的胡同只剩下了张新革,刚才的一幕像是演戏一般,着实吓坏了张新革,不等他回过神来,后边的人都追了过来,“人了?”
眉疤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人跑出去了,没有撵上,还摔了一跤。”
“你这个怂货——队长,我说他不行吧,你看,人也跑了。”
眉疤子嚷道。“跑了,还不去追,那么多废话。”
队长没好气地说。一队人,撵到街上,私下寻找,可女学生早已没有了踪影。队长大勇很沮丧,只好带领这班人灰溜溜地回到了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