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愣住，怔怔看着她一会儿，轻声说：“我说过，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过去是我太怕死，太胆小，以后……”“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自己。我的以后要靠我自己！”

孙可可的话让沈念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可可？”

“沈念。你不欠我的。我没打算跟你捆绑在一起。你是你，我是我。”

“可可？”

沈念瞬间红了眼眶，有些惊慌，又不敢大声说话惊动棠画，“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罢了。”

“那我以后再也不关心这些事了？我专心做事，专心做事！”

棠画将补药的碗递给顾清瑜，低头看见看上去在争吵的两小只，淡淡笑了起来。“你本来就该专心做事。就是因为顾及太多，害怕太多，你才会变得胆小怕事！”

孙可可早就想说这些事，一直憋在心里，直到此刻才说出来。这些话也捅开了他们之间一直藏在深处的那层保护膜。佯装他们之间还是过去那样，亦敌亦友，情谊高于同学却又低于好友的那层膜。沈念站在原地，低下头，耸了耸鼻子，好像在忍住泪意。孙可可没有闭嘴，还在继续说，“我们不欠彼此。可是，现在也不是过去了。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我不会信任你这样的人。”

沈念被这句话彻底击垮，蹲下来抱头哭起来，“经历了，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我们不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吗？”

抽泣让他的话断断续续，也显得格外幼稚。孙可可冷笑着低头看他，一个劲摇头，“谁跟你出生入死了？所有的苦都是我一个人背了啊！”

嚎叫出来的话语，让棠画身体一转，从金属平台跳下去，躲在了围栏后，免得他们看见她的身影觉得遞尬。顾清瑜正在检查甄皓的伤势，也听到了这一声吼，手顿了下。甄皓压低声音询问：“两个小家伙又怎么了？”

这一段时间都是顾清瑜照顾他，两个人关系近了不少。而且甄皓看出来顾清瑜对棠画有意思，时不时装个不好，引来棠画关心队友，给他们机会。“什么叫又怎么了，不是一直这样吗？”

顾清瑜家世复杂，应该是整个战队里最敏锐的人，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例如他可以看出棠画和周楷文之间看似信任，但没有任何感情的关系。也可以看出孙可可和沈念之间，有种一桶破连朋友都做不了的危机在。“怎么了？“你是脖子受伤，又不是脑子受伤。孙可可被欺负成这样，那个沈念屁都不敢放，就这样，还想当朋友？”

顾清瑜吐槽了一句，转过头看见棠画可怜巴巴蹲在围栏边，忍不住笑了一声，但又有点气，“暴雨也是脾气好，惯着他们！”

甄皓捂着脖子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叫她过来休息好了。”

“算了。她就喜欢看热闹，让她看吧。”

顾清瑜其实也能看出来棠画无心爱情这些事，他可以慢慢等，不着急。“你是不是觉得挺委屈？我们被救了，苦累结束了，所有一切都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吗？”

孙可可忍着泪，强逼自己坚强，觉得好笑，但又想哭。她其实忍了很久，心里那些悲，那些伤，那些痛，都不及好好活着重要。可是情绪不发泄出去，堆积的她快要炸了。她以为可以忍到跟棠画一行人分道扬镳，可现在看来，她还是不够隐忍。“你还是恨我对吗。”

沈念心里也有愧疚，可他不是孙可可，没有经历那么多苦和痛，总觉得被救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过去。“谈不上恨。你我之间没这么深的感情。”

沈念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孙可可，缓缓低下头，“是吗？”

“是啊。你什么时候离开呢？我就快离开了。”

孙可可的语气越来越冷。沈念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无法呼吸，努力的呼吸起来。这时候他才明白，人难受到极致，甚至哭不出来，只会觉得窒息。孙可可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他，蹲在冰柜角落，身边是闪亮亮的晶核，身后是半冰箱丧尸头颅。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上去透着点讽刺，又带着点可怜。孙可可从裤兜里摸出她特别珍惜的晶核，拿在手里摩挲着，“我也快离开了。你难道想耐着暴雨姐他们一辈子吗？”

沈念的确有过这个念头，觉得他们这么强，为什么不能带着他们，他们会很努力变强。现在孙可可这么问，他怎么还可能厚着脸皮待下去？沈念以为孙可可不说，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经历的那些事，所带来的愧疚也好，尴尬也好，都会过去。但现在他才知道，孙可可不说，不是因为这些事可以过去，而是过不去。也许永远都过不去。一个刚满十七岁的男孩沈念，过去只懂得读书，甚至在家里连碗都不用洗。被父母严厉管教着，什么都无法接触，遇见了一个同类孙可可。他们学习差不多好，排名也接近，是战友也能是敌手，还有相同的遭遇。那一刻，他觉得他遇见了知己。他没有想到一次邀约，不是约会，就是相约一起的一次叛逆，最后遇见了这样的事。沈念将放在地上的短刀拿起握紧，缓缓站起身，就这样看着孙可可，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他知道孙可可遭遇了什么，可他觉得他可以用他的一辈子赔偿她，现在看来，是他异想天开了。孙可可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怕，视线在他脸上挪移着，没有吭声。沈念突然笑出声，低头盯着手里的短刀，“我好像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以后可以学。”

孙可可知道是自己情绪过激，也不愿意把话说的太绝，软了语气。“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沈念举起刀，流着泪，抖着手，将短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狠狠划下去。他还记得顾清瑜说甄皓的伤再偏几分，划破了颈动脉就没救了，他还记得那个位置。沈念举起刀那一刻，孙可可已经觉得不对劲，听他这么说，吓得往前扑，去抢他的刀。孙可可着急之下，手里还捏着那枚二阶土系晶核。她人扑过去，直接而扑倒了沈念，两个人滚做一堆。慌乱中，刀划破了沈念的手，晶核被推到了他的伤口附近，孙可可还在忙乱的抢刀，嘴里大喊，“暴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