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宁实在很想理解，为何顾裳会对陆殊情有独钟，但她仔细想来也并非每一个人都会喜欢傅霆弦，尽管这家伙的外在足够吸引人。“说实在的，我也不大明白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又为何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但是倘若你真的喜欢他，再不让你自己觉得痛苦的前提下，大可以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毓宁的话让顾裳愣了一下：“可是他已经拒绝我了……”“这我当然知道。”

毓宁神秘兮兮的道，“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虽然我并不提倡你去追他，但我还是给你一个建议，倘若你真的觉得留在这里默默等待是一种痛苦的话，那不如就走出去，走到他身边去，迈出那一步，就算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可至少在多年后回想起这件事，你不会因为自己停在原地而感觉后悔，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裳眨了眨眼睛，微微垂下眼睫，毓宁可以看到她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着。毓宁知道她在纠结这份纠结或许需要许久才能得出答案，但是毓宁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时间，所以她可以安静的坐在这里，等到顾裳回答的那一刻。不知过了多久，顾裳终于抬起头来，那双像星子一样明亮的眼睛里闪出了蓬蓬燃烧的烈火，里头是无比坚定的抉择。毓宁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之前的纠结，以及迟疑都成为过去，如今的她已经选好了该如何结束这段纠结漫长，看起来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关系——她的单相思。“谢谢你毓宁，我这样叫你是不是有些失礼？可是我总觉得王妃这个称呼听起来冷冰冰的，很没有人情味儿。”

顾裳笑着说。毓宁也跟着想想：“仔细想想你称呼我毓宁也有些太过生疏了，叫我阿宁就好，我也叫你阿裳如何？”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而你如果不是你，我只怕会在这里踟蹰犹豫一辈子。”

顾裳苦笑一下，“我也早该明白的，一个总是想着要看遍这世上所有风景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为了某一片景色停留呢，更何况我还是一片不怎么入得了他的眼的景色。”

毓宁不悦道：“你不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差，他只是没有察觉到你的好而已。”

顾裳轻声说了句“谢谢”，继续道：“不过现在已经想开了，我觉得你说的对，与其在这里去纠结担忧他会不会已经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不如我自己主动去靠近他。哪怕最后结果还是不那么美好，但至少我已经尽我所能了。没有努力去做过的事情才是最会让人后悔的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

毓宁叹了口气：“你今天已经对我说过太多谢谢了，我不过是提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建议而已，说实在的，说完我就有些后悔，我担心你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受伤。”

顾裳不在意的笑笑：“放心吧，我不是那么最脆弱的人，毕竟当初可是差点被下了大狱砍了脑袋的，这一点小小的挫折，于我而言，没什么要紧。”

虽然此时顾裳的话说得十分坦然，可是毓宁早已看出陆殊这个人对她的重要性，心中依旧有些担忧弱，最不好的事情当中发生了，她是否还能做到，像如今这样笑着面对。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这一点毓宁比谁都清楚。所以到了最后，她也只是有些纠结的拍了拍顾裳的肩膀。“纵然不知前路几何，但这世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样的话虽然听起来激励人心，可是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着想。阿裳，你切记不可迷失自我。”

顾裳一愣，随即笑道：“别担心，我永远只会是我。”

哪怕再喜欢一个人，也绝对不会为了他人而活。……毓宁原本也没想到一次普通的谈话，到最后居然进行到了如此微妙的程度，与其说是因为聊着聊着让顾裳说出了心里话，不如说这些话是高手原本就准备找一个人来倾诉的。她当初被罚来到平羌城，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又身为女子多方被人瞧不起，看不上底下的人，不服管教是常有的事，可这么多艰难的事她都熬过来了，并且如今的作为在城中更是有口皆碑。这就证明她本就是一个心性坚韧的人，不会因为那么一些简单的原因就迷失自我。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顾裳都一个人坚持强撑着去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像是种的满园花草一般，即便开的那般璀璨那般绚丽多姿，却也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欣赏。而毓宁的出现于感到而言，就像是来了一个亲切的知己，她会顺着顾裳的目光去聆听他的话语，欣赏顾裳种下的每一株花草，并且会许诺自己一定会赶来看佛手花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久违了。当一个人压抑的时间太久，自然就会想要有一个可以宣泄的途径，哪怕是找一个人聆听自己的心里话，所以顾裳才会找上毓宁，这样毫不顾忌的把自己的过去吐露给对方。甚至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去做一个于她而言，这么多年以来都无法下定决心做出的艰难决定。后知后觉的，毓宁也看破了这一点，更加心疼顾裳的不易。无论在什么时代，女子总是弱势的那一个。有贵人相助也并非是一件值得让人觉得幸运的事，因为真正幸运的人生，哪里需要处处让人相助，更应该是平安顺遂，万事如意才对。正因为艰难，所以才要拼出一个结果来，正因为胆怯，所以才要迈开步子向前走。正因为喜欢，所以哪怕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也想要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去。顾裳离开之后，毓宁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茶盏，陷入了悠长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