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弦看着毓宁,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我的娘子当真是敏锐,轻易便从我的话里听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毓宁撇撇嘴:“我可不觉得这是夸奖,倘若这事涉及到什么国家机密,你就大可不必告诉我,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比起你的那些家国大事,我更关心顾裳究竟能不能达成她的目的。”
傅霆弦这次到没有顺着毓宁的话说下去,在这个话题上,他当真点到为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顾裳能迈出这一步也是好的,快刀斩乱麻。”
毓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觉得他们两个人,成不了?”
傅霆弦:“恐怕不止我这样觉得吧,你不是也这样觉得吗?相信自己的直觉。”
毓宁有些抱歉的说,“其实作为朋友我很想支持她,可是陆殊这个人跟我的感觉就是那种一辈子都漂泊不定的人。此生恐怕都不会为谁驻足停留。这样一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的。”
毓宁悠悠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何尝不希望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可问题是有情只是顾裳一个人,陆殊那边压根还是琢磨不定的情况。所以不抱期待才是最好的决定。虽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去过多的干涉旁人的决定,要始终秉承着尊重祝福的想法,可是看见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往火坑里头跳,是谁都会心生不忍。陆殊即便没有夸张到被称为火坑的程度,也绝对是一个充满了秘密让人琢磨不透的陷阱。……毓宁得到了傅霆弦的回答之后,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顾裳,对方十分开心,很快便处理好了接下来的事物让人很难不怀疑,在这个地方当县令的每一分每一秒,她脑袋里想着的都是离开。比起自己身为县令要负起的责任,顾裳更在意的是她的满园的花草,她特意花钱请了两个人打理院子。那两个人对花草也都颇有些研究,知道这些东西的习性,又听顾商仔仔细细的介绍了一番,认真的做了笔记。“顾大人,我们两个也都是爱花惜花之人,只不过可以帮你照顾一时,却不能帮你照顾一世,你看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回来?”
顾裳原本一直处于兴奋之中的表情,头一回冷了下来。她看着那株还没有绽放的佛手花,目光微凝:“不知道二位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那两人对视一眼报了一个数字。顾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给你们的这些,你们便按照每个月的月钱来清算,什么时候我付不起你们的月前,什么时候,你们便可以不必照顾这些花草了,到时候他们是荣是枯都和你们没有关系。”
这话让两人面面相觑,但是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字来,于是便纷纷点头。毓宁有些不落忍:“我这边还有银子多给他们一些吧,这样好的花,若是由着他们开败了岂不是可惜。”
顾裳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必了阿宁,这些钱就足够了,若是在我回来之前,它们别开败了,那便是他们自己的命不好,倘若他们真的想活,即便无人照料也能够长满整个院子。就像有些人一样。”
顾裳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毓宁听了之后更觉得心情复杂,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尊重了顾裳的选择。……离开那日,并没有任何轰轰烈烈的送行,百姓都像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般,做着各自的事情,只有顾裳的几个下属前来送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日后珍重。虽然顾裳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但是在转头的那一刹那,毓宁还是看清了她的眼角有泪。或许是因为不舍,或许是因为激动。人的情感最是复杂,绝不是几句话能够简单概括的。顾裳坐回马车里,满脸笑容的样子:“从今日起,我便不是平羌城的县令了,日后想做什么也都随我自己。不必每日为了那些百姓操心,也不必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升堂办案,这样想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说着说着,顾裳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了一抹浅浅的沮丧,凝聚在她美丽的眉宇之间。毓宁握住她的手:“没关系,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顾裳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没事,我只是舍不得我那满园子的花而已,虽说生死由命,可是他们毕竟是我一手看着栽培大的,若是当真开败了,我还是会觉得心疼。”
不知为何,顾裳明明句句都在说花,毓宁却觉得她句句都在喻人。仔细一想,花和人确实没有什么区别,若是想活即便在艰苦的环境都能钻研出一线生机。若是想要留住的人,即便再艰难也会尽力的去抓住对方的手。所以毓宁也有些分不清,顾裳究竟是在说自己的话,还是在说那个她如今尚且无法抓住的人。……好歹顾裳并没有沉浸在悲伤之中太久,或者说她本来就是那种即便在绝境之中也要开心面对的人。所以很快她便和毓宁谈天说地,说着自己许多年前和师父一起去祎星国时的见闻,她说话声动有趣就像听故事一般引人入胜,毓宁很快也沉浸在对异性的向往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套出国旅行吧。使出平羌城继续向南去,祎星国在大燕的南方,那里常年四季如春,芳草鲜美,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宜居的国家。可也正因如此,所以才招来了各方的觊觎,直到几十年前祎星国还战乱不断。如今的和平显得难能可贵,所以它才会如此的攀附于大燕,为的就是能够寻求庇护。因此在得到牵生引这件事情上毓宁是并不担心的,以傅霆弦的身份,想要什么东西祎星国都会乖乖的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