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都是些时装店。店里的灯光本来就很充足，还在橱窗上头打上筒灯，照得假人模特身上的衣服更加光鲜，对女人来说，便是诱惑本身。夏栋去上洗手间，亦可站在那橱窗前着看了许久。“走吧，去五楼。”

夏栋从洗手间出来，叫她。“新商场环境不错，看起来高大上，我姐他们公司的商场应该学习学习。”

亦可说。亦慧所在的正丰集团，旗下的商业地产，在广远港市扎根已久。那几所老牌商场，距今也建了有十年之久，在硬件上，确实比不过新商场。“孤陋寡闻！你多久没去逛商场了？”

夏栋道。“前几个星期才去过……”“你去的是老商场。你知道你姐公司这两年新建了多少商场么？新的商场，都长这样。中庭，扶梯。下面是服装包饰，上面是餐饮。最顶处是电影院或KTV。大同小异。”

亦可边听边点头，夏栋又道：“不过，新商场人气还是比不上那几家老的。”

“新商场不好逛吗？”

“人都念旧，消费习惯一时半会很难改。”

也是，一年两年是习惯，十年以上是习俗。等到了百年，就成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上了五楼，一整层都是餐饮店。此时正到晚饭饭点，每家店门口都有一两个服务员在招揽生意，或吆喝，或派传单。然而摆在店门口的排队座位却空空如也。如今这生意还真不好做呀！亦可与夏栋经过一家日料店，门口那一男一女服务员，穿着藏蓝色日式服装，头上还绑着同色头巾，一见亦可与夏栋，便元气满满地，喊道：“欢迎光临！”

可惜喊早了。其实亦可有点不好意思，仿佛听了他们这句话不进去店里消费就是占人便宜似的，脚步不自觉就朝里面走。但夏栋把她拉走。他目标坚定，直奔最里头的自助烤肉店。“我买了团购套餐。”

离开日料店门口，夏栋低声对亦可说。两人进了烤肉店，找了个两人位置坐下。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烧烤用的炉子。服务员过来，倒了两杯茶水，又拿了一块干净的烤网放到炉子上。菜很快上齐。五花肉和牛肉都有，看样子都是腌制好咸淡。肉片切得又大又薄，平铺在盘子上，很适合夹起来放在烤网上烤。除了肉类，还有一盘青椒和生菜。“会不会太少，要不要再叫一些？”

夏栋问。“这么多还少？”

亦可惊讶道。“你看着铺满了整个盘子，好像很多，实际上肉是没几片。”

夏栋说，“这几天都没吃到什么纯肉。”

夏栋是个肉食动物。而蔡向欣做饭讲究荤素搭配，肉类都是搭配蔬菜做成一个菜品，甚少有一盘纯肉。且她又偏爱海鲜和禽类。但对于夏栋来说，鱼肉、虾蟹、鸡肉都不算肉，只有厚重的红肉才能填饱他的胃。服务员示范了一次怎么烤肉，帮着他们烤了几块肉后，夏栋开始自己动手。鲜红色的肉片放在烤网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肉香味随之溢出，钻进亦可鼻腔中。真让人食指大动！果然红肉的魅力不同凡响。肉才刚烤熟，夏栋就迫不及待地夹起，放入口中。连吃好几片肉后，又夹起一块放入亦可碗里。亦可低头吃肉时，夏栋突然离座。待亦可抬起头，便见他一手拿一支啤酒走过来。坐下后，他又找服务员要了起子，掀开啤酒盖，把黄澄澄的液体倒在玻璃杯中。接着，他举起杯子，嘴唇吻着泡沫，一口喝下一杯。“嘶……”他嘴里发出满足的声音，筷子夹了一块肉，丢入口中，又将几片生肉铺到烤网上。眼看着一盘肉就被消灭殆尽。夏栋把战斗力转移到另一盘肉上，啤酒则喝个不停。亦可把一块青椒放在烤网上。盯着青椒在烤网上的变化时，她警告夏栋：“你小心痛风。”

夏栋说：“没事儿。”

“喝那么多啤酒，你肚子越来越大了。”

亦可下巴翘了翘，指向桌面下夏栋的肚腩。如今那里的脂肪堆积，已小有成就。“我在我们银行算瘦的。”

夏栋张嘴就来。亦可信他个鬼。她就不信刚毕业的小鲜肉会比夏栋还胖。想起以前，夏栋还在大学校园时，身材精瘦，皮肤白皙，气质斯文，像个古代书生。如今，那书生模样早已消失，要不是还算清秀的脸蛋五官勉强撑着，是愈发像个屠户了。似乎男人一从学校毕业，几年后，便会走入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坚持健身肌肉明显，一个是多吃少动大腹便便。亦可见到的，大部分都是后者。说到这肚子，她便想起去年春节回婆家时，蔡向欣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当时公公夏浩也在场，蔡向欣盯了一眼夏栋的肚子，笑着说：“你这大肚子，和你老婆换一下就好了。”

包括当事人的四个人，当时都笑起来，将说这句话、听这句话时的各种感受掩饰过去了。但如今想来，那句话尤其刺耳。“都烧焦了！”

夏栋赶紧把亦可的青椒夹下来。青椒绿色的表皮被熏得焦黑一片。“重新烤吧。你看着点啊！”

夏栋说。亦可看着夏栋，突然道：“难怪你不开车，原来是为了喝酒。还扯什么低碳出行！”

“难得吃烧烤……在家就不喝了嘛。”

“你倒是想在家喝，你敢吗？”

亦可嘲讽道。“吃吃吃，吃完再解决这个问题。”

夏栋说完，又夹了几片肉放进亦可碗中。亦可倒是想知道他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上次他说要解决问题，结果婆婆和公公闹得更僵。难道他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她正想着出神，突然感觉后背一阵灼热。等她回过神来，见坐在她对面的夏栋，早已从座位上弹开，像见着鬼那般。四五秒钟后，他突然冲过来，拉起她的手，将她拉离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