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干的不错!”
闻命由衷地表扬道。 许如愿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然后好奇道:“诶,命哥,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我能行呢?”
闻命看着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两秒:“因为你是那个圈子里的天菜。”
“哈哈,也没有那么帅...” 许如愿以为命哥会夸他够帅,都已经打好谦虚一下的腹稿了,结果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命哥说的跟他想的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原本因为喝酒有点发红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菜,什么菜?我可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这跟你直不直没关系,还记得那次去给屠宰场送货,遇到的那位岑先生吗?”
许如愿茫然地点点头,闻命继续说道:“当时大家都戴着口罩,但岑先生却在你、我、陶老大和努里郎四个里,一眼相中了你。 当时我就猜那个岑先生可能是这个特殊群体中的一员,而你的气质在这个圈里会比较受欢迎。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气质?什么气质?”
这个问题刚出口,许如愿就反应过来,顿时不乐意了:“我是弱了点,但也没有gay里gay气吧。”
“哈哈~大概、可能是你皮肤太好了,长得也比较秀气吧。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能喝,还有套话这块你比我强。”
想了想,闻命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在这个群体里,你比我有亲和力多了。”
许如愿:................ “不带这么补刀的啊。再说了,就你那张死人扑克脸,在哪我都比你有亲和力啊,哼!”
“嘿嘿、哈哈哈~”一旁的谈平飞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如愿的眼神更哀怨了。 刚见到这位曾在山海界有过一面之缘的‘仙人’时,许如愿可是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不过,一想到有这位在旁身边保驾护航,他心里就更有底气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谈兄和那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道长,都不是什么正经仙人。 闻命原本还担心这货看到魂体会被吓得撅过去,结果,这个缩在沙发里、透过指缝看鬼片的选手,竟然这么勇。 当然,许如愿没被吓坏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他自行将谈平飞和茅青羊脑补成了修行界高人,虽然歪打正着,确实如此,但这二人也的确都是肉体消亡了的鬼魂;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二位的形象,跟恐怖完全不沾边。前者一身正气、后者仙风道骨,再加上二者魂体凝实与常人无异,就算是普通人在街上遇到,也不会被吓到。 至于兰老师,那就更不用说了。形象不仅不恐怖,还相当温婉秀美。 果然,这个看脸时代,人鬼并不殊途。 说笑间,一道白影透墙而过。 兰瑛瑛没有悬浮半空,刚才是为了吓唬那个无耻混蛋才故意离地漂浮,此时双脚着地,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后,认认真真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谢谢!”
“嗨,多大事儿,兰老师别这么客气。”
说着,许如愿上前想将她扶起,然而双手却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肘部。 也是这个瞬间,许如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位温温柔柔的女老师,不是人。 扶和被扶的,在这一刻都沉默了。 许如愿心底很本能地有些害怕,但在看到兰老师微微泛红的双眼时,害怕的感觉霎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有人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有人咬牙奋斗、挣扎求存,有人因为扛不住压力崩溃、痛哭一场后收拾心情再度出发,也有人在经受挫折后一撅不振,从此彻底摆烂。 然而,不管是哪种,都是兰瑛瑛所不曾感受过的。 她出生在一个条件还不错的家庭,父母都是教师。 就像天底下大部分有点追求的父母一样,兰瑛瑛的父母嘴上说成绩不一定要非常好,实际上对她寄予了厚望。 可惜,兰瑛瑛从小就不是那种天姿聪颖的孩子。 父亲说: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于是,她从小学开始就过上了每天六点起床、晚上十点上床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等必要的生理需求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学习。 兰瑛瑛想学钢琴,父亲说这种东西学着玩玩可以,别花太多心思,课业为重。 为了她的学业,父母亲买掉老房子,在有好学校划分的学区里买了套新房子。为了她的学业,母亲提前退休,全力以赴地辅导她学习。为了她的学业,父亲连烟都戒了,把钱省下来给她报了各种课外辅导班。 即便如此,拼尽全力的她,成绩还是不尽如父母之意。 兰瑛瑛有自知之明,自己和名牌大学之间有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高考前夕,她终于鼓地勇气向父母表示自己想要报考与植物相关专业的意愿。 毫无意外地遭到了极力反对。 从小就顺从惯了的兰瑛瑛,人生唯一一次抗争,就此无疾而终。 听从父母的话,选了自己踮着脚勉强能够得上的师范大学。还没毕业,父母就竭尽全力为她铺好了路。 一出校门,又入校门,还是令不少同学眼红的重点中学。 就这样,兰家一门三教师,兰瑛瑛也不负所望地在三十岁那年当上了班主任。 家庭条件不错,又端着羡煞旁人的银饭碗,再加上长得柔美,性格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温和,如此家境人品,岂能是一般人家能匹配的? 父母理所当然地对她未来的丈夫,做起了规划。 高不成、低不就,蹉跎到三十三岁,二老开始着急了。听人说现在相亲很流行,就给女儿在网上报了。 前后见了不少对象,大浪淘沙,最后相中了渣中之渣。 像所有平凡的普通人一样,兰瑛瑛也羡慕过那些出生在罗马的人生赢家。但她真正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人生,哪怕一无所有。 她甚至企盼过自己那衣食无忧却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有一天被一场变故彻底打乱。即便跌进谷底、饱受煎熬,也好过被困在那个看不见的透明罩子里,逃不脱也挣不开。 如她所愿,变故来了,并远远超出了预期。 兰瑛瑛那并不属于自己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三十五岁。 “眼泪可以为值得的人流,也可以为在乎的事流。汪雨,不配!”
闻命大半张脸都蒙在面罩底下,兰瑛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六岁的年轻人并没有嘲笑自己。 “是的,他不配。我不是为他哭,也不是为自己嫁给了这种人自怨自艾。”
兰瑛瑛摇了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尔后突然抬头冲着夜空大喊起来。 “啊!!!!”
此处位于城郊,四边全是矮山,最近的公路步行需半个多小时。别说喊上几嗓子,就是有两个帮派在此聚众斗殴,都没人听得到。 喊声续延了很长,到了后来几乎是声嘶力竭。 兰瑛瑛现在只是个魂体,本身并不需要呼吸,不过是惯性记忆,让她保留着某些生而为人的条件反射。 是的,没错,也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她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在这个时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快乐。 “我、自、由、了!”
兰瑛瑛大喊着,泪水止不住从眼眶里涌出。 她很开心,是真正的开心。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不再是父母的女儿,也不是那个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女老师。 她的身体已经消亡,那个困住她的透明罩子,其实早就不见了。 并不是说,死亡是件好事。而是,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她才终于发现,自己的灵魂从来都是自由的。 困住她的,除了父母、工作、职责、道德这些枷锁以外,还有自己的懦弱与不坚定。 但从这一刻开始,过去的一切,都将化作尘烟。 心底曾经的怨恨与执念,也都一并散去。 “哈哈哈~~” 兰瑛瑛肆意地大笑着,细细品味这难以言喻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