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哥，你见过那符贵妃吗？”
自信归自信，周宪对符贵妃符金环还是很好奇的。毕竟皇帝千里万里的求娶符金环这件事情，委实还是太神奇了一些。没有人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所以，作为去年最劲爆的八卦新闻，演绎出多少版本都不奇怪。 周泓点了点头，他就随着使团一路跟符家送亲的队伍到过寿州，怎么可能没有见过符金环？他看了看妹妹，充满信心地说：“论相貌，那符贵妃虽然也堪称沉鱼落雁，却比不过你。”
不是因为周宪是他妹妹他才这么说的，他已经在脑海中反复比对过了，纯粹论相貌，符贵妃确实要略输一筹。或许，这天下就没有比他这个妹妹更美貌的女子了。不过…… 他心里又跳出了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孔，不过那张面孔的主人，如今还是个孩童，也是他家里的。 周宪听哥哥夸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嘟囔着说：“我不是要问这个。”
她相信哥哥的判断肯定没错，而她的关注点也确实不在这里。 周泓打量了一下妹妹的个头，说：“她似是比你要高一些，毕竟是北地之人。”
这时代也不拿高矮作为审美的依据，只是他一时不知道妹妹关注的是什么罢了。不过要说身高的话，还是皇帝跟前的张贤妃高，当然也可能是装扮的问题，张贤妃通常都穿着铠甲，比较干脆利落一些。 周宪摇了摇头，这也不是她的关注点。 但周泓一时也就想不出周宪还关注什么了。 周宪叹了口气，只能带有启发性地问：“我是想问你，那符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吧，游德妃是知书达礼，诗词歌赋都很精通，尤通经学史学；张贤妃呢，不用说就是武艺高强，和官家有过生死时刻；那赵婕妤，听说在杭州就以才艺出名，尤擅歌舞；还有个林昭仪，那也是官家自小的伙伴，还精通厨艺。”
周泓这才发现，妹妹看似二门不迈，大门不出的，对皇帝此前的四个妃嫔已经了若指掌了。然后也才明白，妹妹是想真正地了解符贵妃这个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对手，皇帝的后宫不多，但同样是个战场。 周泓都有点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羞愧了，若自己有妹妹这么敏锐的话，或许在仕途上也不用老爹这么操心了……要知道，他们的父亲这时都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家，若不是第二代人中实在没有人撑得起来，他这个开国元老在烈祖皇帝仙逝之后就该退隐了。 周宪这么一提示，周泓才在反复的回忆和思考后，不太确定地说：“这个，不好说。论容貌，符贵妃是不如宪娘的，若论武艺，毕竟也是将门世家，她倒是也能骑马射箭，但是和张贤妃比起来就不够看了；学识和才艺方面还不太清楚，或许也都不算很突出。不过……她父亲倒是北朝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
所以是因为家世吗？ 周宪对手握重兵没有概念，但她知道，她这个目前还没有就位的皇后，除去她和皇帝在他还是个不起眼的永安王就已经有了婚约这一点以外，她的皇后位置稳如磐石，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她的父亲不但是开国元老，而且家资巨万。 而这两年来，为了帮皇帝筹措军费，他们的父亲不但呕心沥血地帮皇帝拓展商路，还把周家几个赚钱的行当比如瓷器、茶叶都贴了进去，至于本来就应该属于国有，实际上开国之前就被周宗把持的官盐销售，更是彻底被皇帝收回去。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周宪的皇后之位才可以就这样空在那里等着她。 但如果皇帝迎娶符贵妃就是因为符家的军事实力的话…… 周宪毕竟是个小女孩，对政治军事的东西也看不了那么深，但这个从北方迎娶来的符贵妃，确实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么一想，周宪心里又有种莫名的委屈，她这才刚及笄的少女，嫁衣还没穿，就要去思考怎么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凭什么她要这么心累呢？她甚至觉得，皇帝要是没有当皇帝就好了，他还是永安王的那会，他们周家只觉得她嫁亏了，但他若只是永安王，或许也就只有她一个了吧？ 周泓看着妹妹皱起来的眉头，内心有种无力感，他发现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就连打听消息，其实都没有妹妹自己了解到的详细。他只能安慰道：“宪娘，你也不必多虑，当今官家，是个胸有宏图大略之人，他胸中装的，是天下一统，盛世繁华，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你是皇后，不需在意别人怎么样。”
你就当好皇后就行了，最好是生几个儿子，正好皇帝现在有两个女儿，但还没有儿子，周宪如果生个嫡长子，她的位置就非常稳固。当然了，这些话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说，他回家本来也不只是为了看看妹妹的，而是要和父亲商量婚礼的事。 这个婚礼，既是他们周家和皇帝家的家世，也是他们南唐的国事。烈祖皇帝登基的时候，子女都一大堆了，先帝上位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好几个皇子。举办皇帝的婚礼，这还是他们南唐的头一遭。 礼部的官员们只能根据古书中皇帝婚礼的规制来进行筹备，但是今人不同古人，他们也不能完全照搬《周礼》里的那一套。而皇帝的意思是，不能太铺张，这两年，在皇帝的努力下，简朴的社会风气已经取代了先帝时的奢靡之风，皇帝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婚礼，就打破自己努力建设的秩序。 但毕竟又是皇帝迎娶皇后的大婚，太过节俭同样也不合适。 司天监的官员们去年开始就观察星象，查阅历法，在根据皇帝和周家长女的生辰，经过反复推算与讨论，将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元范三年的六月十八，距离现在已经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礼部就挺忙的。这几个月的工作量，能顶得上他们几年的工作量了，本来在六部之中，礼部的工作相对就要清闲一些呢。 皇宫里同样也在忙碌着，别的不说，这皇宫自先帝登基的时候扩建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动过了，现在皇后要进门，哪怕皇帝力倡列检，可不重新装修一番怎么也说不过去。 后宫的格局也得重新规划一下，原先皇帝住在乾元殿，妃嫔们轮流过来陪他，平时则各自住在自己的寝宫。但皇后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皇后就是常驻皇帝身边的，皇帝住乾元殿，皇后也就住乾元殿，然后皇帝想要找其他嫔妃了，就是他自己去留宿妃嫔的寝宫。 “一定要如此吗？”
李懋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他还觉得原来的方式挺好的。而且乾元殿被他改建过，形成了一种半办公半寝室的格局，这下又得改动了。 站在李懋跟前的太监总管朱廷禹、副总管魏荃恩，以及坐在旁边木榻上的林太妃都很肯定地告诉他，一定要改。 朱廷禹和魏荃恩不敢说，只能是林太妃说：“官家，皇后乃是六宫之主，是和官家并驾齐驱之人，以前没有皇后，宫中便随你怎么闹腾，等皇后进来了，自然是住在乾元殿里的，那你想陪哪个妃子的时候，总不能把妃子叫来，把皇后送到别的寝宫吧？”
李懋张口想说，那又什么呢，大不了一起休息呗，乾元殿那么大，多建两间卧室，多摆两张床多简单的事。不过他看到朱廷禹和魏荃恩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就知道这俩想歪了。 也不怪他们……这是李懋自己留下过劣迹，此前游德妃张贤妃她们四个都在乾元殿里住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的…… 但不要说皇后了，现在是符贵妃住在乾元殿里，这种事也没有再发生过。 “那就改建吧……”李懋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费太多心思，更不想费太多钱，只能说：“就在原先的宫殿重新划分区域，该改建的改建一下，但不必扩建，宫里够大的。”
确实也够大，本来就大，又被他裁员裁掉了几百人，这些空出来的地方都可以改建。 魏荃恩就拿了一张图纸来，是目前皇宫的总图，李懋拿起笔在上面圈了几处，说：“那些宫人出去后的空房都拆了，景明宫那道墙也拆了，还是以乾元殿为中轴，皇后不一定喜欢我办公，就把内书房移出去，乾元殿改名叫乾元宫吧。这边把多余的房子推了，整饬一下花园，给贵妃住吧，改名叫……未央宫，可以吧？”
朱廷禹点头道：“未央宫原为西宫，贵妃住自然是可以的。”
心说，可不可以还不是你说了算…… 李懋又继续说：“藏书楼这边给德妃，她喜欢读书，也正在帮我整理一些典籍，这样住着方便些，这边改叫汗青宫怎么样？”
朱廷禹和魏荃恩不敢说话，林太妃皱眉道：“后宫里没这么叫的。”
李懋哈哈一笑，道：“那让德妃自己取名！贤妃住英华宫，这宫名最适合她了。允儿住靠近乾元宫的水华宫吧，近一点方便她给我安排饭。氤氲住这边月歆宫，完工！”
“官家，”魏荃恩道：“还有湖南道选送来的那十名蛮苗美人，官家得择一人为嫔，在这也是官家允诺那些部族首领的。”
“我去！”
李懋脱口而去，我把这档子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