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虽说可以出院了,但是她拒绝住院化疗,全靠抗癌药支撑不了多久,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住院化疗。薄景深打来电话的时候,正是沈凝胃癌发作的时候,她疼得在洗手间里狂吐,每天吃得进去的东西很少,吐到全是酸水,有时候也会呕血。她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不想要苏妩和霍胤然看到她的痛苦。她被就是要死的人,不能再让他们为她担心难过。沈凝痛得跪倒在马桶边,抓着马桶边沿的手指发青泛白,额头青筋鼓起,冷汗沿着鬓边涔涔而落。她倒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眼角生理性的泛红,瞳孔里蒙着朦胧的水光。马桶里的水鲜红,她喘不过气,胃里像是有无数的玻璃在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痛苦不欲生。沈凝还是觉得胃痛,泪水滚滚而落,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唇瓣都破了。但却不能缓解身体的剧痛。苏妩今天有事出去了一会,霍胤然来看她,在外面等了她很久,发现她还是没有出来。足足二十分钟了。男人眉心蹙起,搁下她的手机,走向了洗手间。“沈凝?”
沈凝已经意识恍惚,男人清冷的声音如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让她清醒了片刻。可她爬不起来,她颤抖着手指,去冲水……“你怎么了?”
“回答我。”
男人逐渐急切。沈凝盯着半毛的玻璃上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影,她又呕出了一口血。血弄脏了衣服,也弄脏了地板。她张了张嘴——“嘭!”
洗手间的门被人踹开,沈凝眼前天旋地转,强烈地晕眩感袭来,她嘭的一下栽倒了地上。地砖是冰冷的。可她的身体更冷。这个冬天,原来……这么冷啊。逼仄的洗手间里尽是血腥味。“沈凝?”
霍胤然的脸色都变了,狂奔向她。“你的药呢?”
他紧盯着她苍白的脸,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她没力气说话,被胃痛折磨得躺在他怀里直哼哼。她半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面前人熟悉的温暖和气息让她找寻到了片刻的暖意。“我好疼……”“小九哥哥……”“我真的好疼啊。”
她攥着他的衣袖,手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小九哥哥。”
“霍九……”“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带我回家。”
她渐渐地闭上眼睛,声音也微弱到听不到了。这仿佛是她最后的执念。她最痛的不是自己得了癌症,而是小九哥哥英年早逝。其实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啊。她是不是就可以去地下见小九哥哥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他说,终于可以去见他了。沈凝没有昏迷,只是太痛了,她在他怀里抽搐,流着眼泪。脆弱又绝望。霍胤然把人抱起来,步伐踉跄的走向门外。他慌了,到处去找她的抗癌药,手忙脚乱的往她染血的唇里塞。她说那些话,无疑是在捅他的心窝子。一刀比一刀狠。“吃药,吃药……听到了吗?”
“小结巴,吃药我就会来接你。”
她眼前蒙着了一层雾气,看不到他的脸了,只是被动的吞咽着。很苦。她却笑了。“好……”“我会听话的。”
“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
这样苦涩又绝望的笑容,让霍胤然的心仿佛扎满了一根一根的刺。巨大的痛,让霍胤然的眸色空茫,他的手抚过她额头的乱发。他能感受到,她已经被尖锐的利器,割得遍体鳞伤。一种即将失去沈凝的恐惧感和无力感扑面而来。霍胤然的心就更疼了,比当年被硬生生打断腿的时候还要痛。“小结巴……”“不要哭。”
“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我希望你活着……”你就当作,是我来你梦里了吧。想想也很可悲,他就是霍九,却不能认她。他身处京城的漩涡中心,和他靠近的人,都会被带来不幸。她是小结巴啊。她不是别人。他希望,她无病无灾,岁岁平安。当初他都能狠心的回到京城,就是要斩断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为什么现在反而舍不得了呢?他只是……没想过,会有人这么在乎他。他在霍老爷的眼里,左右不过是一个孽种。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