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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庆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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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庆七年秋,太皇太后于元慈寺驾崩,举国哀悼。庆元帝携一众叔伯兄弟前往元慈寺扶灵,途遇刺,帝后皆亡。庆元帝临死之际,留口谕:将皇位传于太子风祁钰,册封将军林长野为镇国大将军,皇叔风滕颇为敬王,左相秦腓为帝师,共同监国。敏王风滕易为摄政王,在太子未满十八岁前,处理朝中政务。高耸簇立的梧桐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晃,还未到十月底,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过半,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悦清殿里如往常一般静悄悄的,只有四处亮着的宫灯显示着,殿中今夜是宿了主人的。角门处的竹枝偶尔摇晃着发出唦唦的声音,扰乱这一方天地的静谧。不一会儿,一个提着宫灯身着绿色衣裳的婢女,捧着一件烟灰色的大麾进了院子,然后轻轻推开了正中间的屋子。“爷,夜里凉”身着绿色衣裳的婢女将手里的大麾展开,披在了书桌前的黑衣男子身上。黑衣男子就是南庆如今的摄政王,风腾易。在青杉进来前,风腾易已经在房子里坐了许久。“青杉,你先退下吧”风腾易听见青杉的话并未停下,依然翻动着手中的折子,不时用朱笔添上几笔红批。青杉见王爷还是保持着下午回来时的样子,有些担心主子的身体,但是她只是一个奴婢,没有权利干涉主子的决定,只能按照主子的话做。“是”青杉将过长的灯芯剪了些,等灯光亮起来后,默默的退出了正厅。过了许久后,屋内的灯光已不复明亮。风滕易抬头望着偌大的宫殿,只觉凄冷。皇兄和皇嫂已经安然下葬,此时他们应该在地下团聚了吧。反倒是自己从此被禁锢这一方天地,也不知何时才得自由。风腾易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点滴,慢慢的睡了过去。五更天刚过,青杉端着盛了温水的铜盆进了寝殿。不多时,收拾好了的风腾易就座在桌前,用起了早膳。今日的早膳很简单,只有一碟米糕,一碗栗米羹并上两碟小菜。用完早膳,就到了早朝的时辰。今日,庄严的大殿上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好似在预示将有大事发生。李公公作为宫中的总管太监,早早的便在大殿中伺候了,见风腾易落座,便赶紧上前一步宣朝臣入殿。一时间官员鱼贯而入,纷纷按官职的大小在殿中站定。李公公扬手中的拂尘,高声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刑部尚书诸屿看了看周围的人,上前一步正声道“臣有事奏禀,臣昨日审问了刺杀先帝的刺客,刺客指认刺杀一事是由宫中柳美人指使。”

诸屿停了一会儿见高台上的人并未言语,又开口道“臣连夜审问了柳美人及其宫人,柳美人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宫人的证词也指向了柳美人。柳美人因嫉妒皇后专宠,心生不忿起了歹念,但宫中戒备森严,一直未寻得动手的机会。恰逢太皇太后去世,皇后将随皇上一起去元慈寺扶灵。她趁机要挟了皇后的贴身宫女,逼迫宫女与刺杀之人里应外合,欲除掉皇后。”

诸屿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风腾易,见他脸色未变,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只是皇上见皇后遇险,不顾自身安危挡在了皇后身前,刺客来不及反应,那一剑便刺在了皇上心口。皇后见状与刺客缠斗,最终不敌死在了刺客剑下。柳美人招供后,自知死罪难免便,便咬舌自尽了。”

诸屿说完大殿上更加安静了,针落可问。朝臣们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等回过神又都抬头看向了高处的风腾易。风腾易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神色,让大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连大臣们都觉得这结果非常荒唐,更何况是风腾易,他可是皇帝的亲弟弟,又怎么会相信,会接受这样一个答案呢。先不说刺客是如何突破层层防护刺杀成功的,就说那柳美人,怕是没胆子策划刺杀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是美人。皇兄和皇嫂遇刺后,他便立即派了暗卫调查,只是得到的结果和户部并无二致,这答案何其可笑,可是除去此条线索,竟再无其他。风滕易不是不知道事有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暂时作罢,狐狸总是有露出尾巴的那天的他耗得起。“诸大人,户部的调查结果,你可还满意?”

风腾易无喜无怒的看着诸屿,眼神扫过下方的大臣。诸屿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腰弯得更低了,“是臣无能,请王爷责罚。”

“拉下去仗责二十,刑部上下减俸一年。”

风腾易说完,便有侍卫将刑部尚书拖出大殿行刑。殿内众人听着棍子落在身上的声音,都不由得抖了抖。“诸位,有何想法?”

风滕易望着下方站着的大臣,慢悠悠的询问。大臣们都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风腾易注意到,下一秒就被拉出去打了板子。风腾易见下方无人开口,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至于柳美人,便诛其九族,其旁系贬为奴隶流放北疆吧,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殿下一干大臣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稍倾一言官上前谏言,“王爷,如今新朝未定,王爷初初执政,不宜……不宜杀戮过重。”

大家心知这柳美人只是替罪羊,如此惩罚倒是有些重了。“哦,那便诛其九族,旁系杖责五十,然后再流放北疆吧。各位要是有疑议的话……便和柳家一起去欣赏欣赏北疆风景吧。”

风腾易又看了看下方的大臣,仿佛在询问,只是那说出的话却是不容反驳。大臣们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对,北疆的风景确实是好。除非是他们不想再在这南庆都城待着了。处置完刑部尚书和柳美人,朝堂上再无其他人禀报事务,风腾易便自顾自的散了朝。等大臣们再也看不见风腾易的背影后,朝堂上霎时就像是被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不过却没有人敢去劝阻风腾易。一时间,摄政王暴虐的名声,悄悄的在南庆流传开来了。敬王随着大臣们朝宫外走去,他虽然脚步未停,但思绪还沉浸在刚才朝堂上的那一幕中。敬王是已故庆元帝的四弟,母妃地位低下,在深宫中并不起眼。也是因为他母家不显,才让他在夺嫡的风波中全身而退,安然的活着。风腾易和他不同,生来就是皇后嫡子,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嫡亲哥哥太子,却更受皇家众人喜爱。风腾易生来聪慧,自小倾心山水,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游历,只有节日或重大事宜时才会回到都城。敬王对风腾易接触较少,但从以往的相处来看,风腾易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只是,今日风腾易的举动却让他看不透。“敬王殿下,请留步”,还不待敬王理清今天的情况,就被身后的呼声打断。“左相有何事?”

敬王看着匆匆赶来的秦腓,倒是有几分明白他的的来意,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到摊开来说的时候。“王爷,不知道您对今天的事有何看法?”

左相从先皇去世便开始有了几分担忧,今天的朝会更是让他的担忧又重了几分,不知道今后的南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左相是指什么?”

敬王脸上显出了几分不解。“臣觉得,摄政王的处置未免有些过重了。”

秦腓见敬王并不接话,只好又道“王爷作为摄政王的皇叔,便应劝诫几分。”

这左相秦腓乃是南庆的三朝元老了,少时追随庆德帝,有从龙之功。后又为少年时期的庆元帝开蒙,待其被立为太子后,更是被庆德帝钦封为太子太傅,在文臣中一向很有威望。秦腓能被帝王看中,不仅是因为他学识过人,也是因为他一心为民,是天子纯臣,试问有哪个皇帝不喜欢这样的臣子呢!“易儿想必自有他的缘由,虽然今日的处置办法有些重了,到也不至于太过,左相且勿太过忧心”敬王一向随和,且不怎么理事,他的回答倒是在秦腓的意料之中。秦腓见劝诫无用,便不再多说,看着敬王离开的背影也几分无奈。他看着远处乌云闭月,这皇城南庆怕是要变天了,还是早做准备吧。宫外的风起云涌风滕易并不关心,此时急需他操心的,便是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了。皇兄皇嫂匆匆离世,太子又才过九岁,又如何镇住朝堂内外早就浮动的人心呢?自己也不过才堪堪十八,趟入这波诡的漩涡,自己又能否安然抽身呢?两日的时间悄然流逝,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好在过了明日就可以松快些了。青杉收拾了手头上的琐事,就回到了风腾易身旁服侍。看着短短几日就沉默寡言的王爷,十分担心。见王爷收了笔,便朝青松使了个眼神。青松和青杉自小一起陪着王爷长大,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了青杉的意思。“爷,您这竹子画的是越发的娴熟了。”

青松上前举起了画,让风腾易能好好的看看这画。“形似罢了”风滕易端详了那副画好大一会儿,才拿起桌上的笔仔细的洗净,端正的摆在了笔架上,而后进了寝宫。只是在离开前轻声吩咐“拿去烧了吧”。“爷,这画的挺好的,怎么就要烧了呢?”青松看着那画只觉得惋惜。“爷要你烧,你便烧了罢。”

尽管青杉也不懂风滕易的想法,但只要是爷的吩咐,他们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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