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赵sir你黑眼圈怎么又重啦！”

第二天一大早，穆晴路过客厅正准备出门，就看见赵森双眼无神，坐在沙发上机械地喝着速溶咖啡。“你之前不是还说会有分局的警员帮忙吗？”

“害，你可别提了”说起这个赵森回过神来，刚才呆滞的申请突然变得愤愤不平。“我可算知道了，新苑分局都是一帮混吃等死的，排查排查不抓紧，报告报告不及时。三阳峰的那几座山还都是他们的辖区，一问最近有什么异常，他们说除了帮旁边的疗养院抓了个疯子，帮新苑的陈太太找到了她的狗，再就是。。。害，别提了！”

赵森泄愤似得将手中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他的整个口腔，整张丧气的脸马上皱在了一起。“你这么早去干嘛呀？”

“今天我们开学呀！”

穆晴弯腰将鞋带系上，“你忘了，今天八号啦！”

“哦呦，还真是！”

被分尸案搞得焦头烂额的赵森一时分不清是咖啡苦还是心里苦。“早八？”

“不是” 穆晴说道这里甚至翻了一个白眼，“我上次不是说过吗，我们学校每年十一后都会举办校园文化节，我回学校。。。做准备。”

“你不是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吗？还没准备完？”

“说到这我就来气！”

穆晴鼓起来她的包子脸，“我们内容都做完了，就差一个开场的小动画，拜托给了我一个同学，结果他前两天才给老师打电话，说他有急事要回老家，大半个月都来不了了！”

“害得我十一假期不停地在赶工！”

“看我的。。。”

穆晴本来想说看我的黑眼圈，但面前摆着一张更加死气沉沉的脸，剩下的话头都咽回了肚子里。比不过，比不过。穆晴一边摇着头，一边推门走出威斯特。留下了懵懵的赵警官端着空咖啡杯在原地。时有钱走过来，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保持着一个姿势的赵森，走近了，还能隐约听见细微的鼾声。这个姿势也能睡着了。时有钱不管他，走到赵森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将刚才借走的赵森的BB机摆在茶几上，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小圆球，找个角度，大拇指一用力，那个看起来坚硬的小球就裂成碎片，不久，赵森的BB机的滴滴声响起。不等时有钱的手触碰到BB机，赵森条件反射一般猛地将它抓起。上面写着：夏请求救援。时有钱看着赵森一脸着急又茫然的样子，就知道成功了。“你老板呢？他在哪？”

时有钱拍了拍他的肩，“没事，老板一会儿就来。”

-------------------------------------又做噩梦了。夏夜晚将一捧清水打湿在脸上，随手抓起微长的刘海向后拢去。没有了遮挡，消瘦的脸庞显现出他本来的面貌。三年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近来睡眠时间逐渐增加，可每次只要一睁眼，梦魇就好像恶鬼一样纠缠过来，甚至比清醒时还要累。以往每次回来身体总是可以渐渐好转，但最近不仅是他自己，就连穆晴他们都能察觉出来，瘦弱身体每况愈下，年轻带来的恢复力终于支撑不住每次的摧残，将生命推向了倒计时的轮盘。他真的没有时间了。思索了片刻，他走到电脑前，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回狐狸的话，东边的月亮想要去兔子在大树里的窝做客。”

-------------------------------------不过才两天没有见，赵森感觉夏夜晚瘦的不能再瘦的身体又小了一圈。他披着常穿的风衣，沉重的黑色压在骨头突出的肩上，夏夜晚即使普通地慢慢地走过来，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搀扶他一把。因为需要各种走访调查，赵森自己很多天都没有得到休息，此刻已经精疲力竭。但见到夏老板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劳形苦心也不算什么。他消耗的不过是气力，而眼前的人消耗的却是生命。赵森知道他在帮助警方追查"胶囊"的这件事上，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参与指导下，数个犯罪窝点被系数捣毁，只剩下莫易慈所卧底的贩毒集团，这个集团曾经是大陆所有胶囊的最上线，如今他们各种渠道被剿灭，不得已只能亲自进行交易，这才让刘五得以顺利落网。不仅这样，夏夜晚还帮助他们破获过各种刑事案件。听说本来碍于夏夜晚的在戒毒所待过的经历，局里的领导曾经强烈反对过，但几个案子下来，那些反对的声音逐渐消失，毕竟，能帮助提高破案率，何乐而不为呢？想起二人刚认识时，那是两年前，赵森只不过是刚犯了错被调到戒毒所当辅警的小警察，满腔正义与热血，却是同事和领导嘴里的不懂事。那年他入警5年，依旧没有学会“懂事”二字。第一次见到夏夜晚时，在一张张渴望的扭曲面容里，只有一人总是安静的在角落，试图将那张摄人心魄的脸藏进黑暗里。许是那时赵森在原地停留了太久，双臂下的脸缓缓抬起，向他淡淡地看了一眼。16岁的少年人，拥有雌雄莫辨的美。赵森呆愣在原地，脑子里想象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他的容貌，说丰神冶丽太过普通，说微睇绵藐太过片面，说面如傅粉太过庸俗。那一刻的他不知道。直到当晚，夜入梦来，四周漆黑，他与那个少年相隔着白天同样的距离，面对面，端坐了一夜。白日梦醒，才惊觉，竟是魂牵梦绕。但这个少年只在戒毒所待了半个月，那一晚，救护车呼啸着带走了他，再也没有回来。在戒毒所帮忙的两年里，赵森毫无长进。他也认命了，想着也是铁饭碗，不出什么大错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直到有一天，省厅的一纸调令又让他回到了一线，也是那时，他再一次见到了夏夜晚，人直接小了一圈，在三伏天里穿着长袖长裤，向新到职的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赵警官。”

赵森看到他有些惊讶，因为他以为这孩子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最后一次见面夏夜晚突发恶疾，连夜被送去医院。之后赵森再也没有见过他。当时他还有一些惋惜，这个少年在所里表现非常良好。令人不解的是，他从没有看见过夏夜晚犯过毒瘾，只有日渐憔悴的身体在每一次见面的变化里，为他敲响警钟。夏夜晚咳嗽的声音将赵森从记忆里拉回现实。赵森说：“啊，那我接着说一下最近的发现。”

“我们查了你上次说的电，因为要调阅记录，花费了一些时间。”

“那间仓库的的电确实拉到了隔壁居民楼里一单元的住户，因为平时仓库用电不多，所以没有被发现。”

“但。。。幸运的是，那户人家在十月二号全家都出去玩了，所以他们家为了安全拉了家里的电闸。”

“我们查到，在这家人不在的时间里，电表显示电量的使用情况确实在三号有一个明显波动，我觉得间接证实了弃尸者有极大的可能是在三号晚上采取的行动。”

“同时我们还去询问了三号晚上所有参与部署的警员，分别来自我们刑侦支队和新苑分局。因为当天晚上夜总会的人像往常一样多，所以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常。”

“我们又反复检查了包裹尸体的黑色塑料袋，在两层塑料袋之间，竟然发现了手套的编织物残留，但很遗憾，这个手套是很普通的那种工人都会用到的编织手套，来源查找起来很困难。”

“除了手套的编织物残留之外，什么都没有吗？”

“是的，那袋没有被撕开的尸块连血水都没有渗透出第一层袋子，很干净。”

“而且法医这边有一个发现，在死者左右肘关节内侧有两个较大的针孔，应该是滞留针的痕迹。不排除是s者血液大量流失的地方。”

赵森合上文件夹，说道：“这就是现在大致的情况，线索都很琐碎，但无疑，那个日本人是我们切入的点。可我们去了他家和公司，并没有没有证据和线索。”

“草！碎尸案已经很变态了，再遇到一个又缜密又理智的变态，真是难上加难！”

夏夜晚无视赵森在一旁的抱怨， 正一张张地看着s体的照片，思考了片刻。“我不觉得他是变态。”

“哈？”

赵森疑惑地看着他，“这都分s了，还不变态？”

“按你这么说，一切将人体分开的人都是变态？你这句话去跟丽姐说，她会把你安葬在解剖台上的。”

夏夜晚又窝回沙发里，冷冷地调侃道。“你知道的，选择分s这种手段的人大致会有几类。”

“第一种，是出于报复心理，犯罪嫌疑人将愤怒宣泄在受害人的尸体上，他们多会选择暴力的方式将尸体分开。不符合。”

“第二类，是模仿犯罪，在大多情况下，会出现经典案件里的标志特征。没有看到，也不符合。”

“第三类，属于精神病人实施的分尸，在尸体上往往可以看见犯罪嫌疑人的欲望，宣泄，诉求。”

“但你看看，” 夏夜晚指着茶几上罗列摆放的尸体照片，“你有看见什么情绪吗？”

赵森端详了这些照片片刻，疑惑地抬起头：“有什么情绪吗？我没看出来。”

“嗯，我也没看出来。”

夏夜晚可能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继续说道：“Ta分尸的时候，下手没有犹豫，只是简单的沿各关节的缝隙将肉体分开，没有情绪，只有目的。这就像什么呢？”

“什么？”

“像不像。。。你每次结案以后，将不用的工作资料销毁，有些重点信息还需要着重掩盖？”

“你是说他们像只为了完成领导的指示一样，公事公办地拿走了受害者有用的头颅，内脏和身体中部，将剩余没有用的部分，先是毁掉特征模糊身份，再是分割成块方便打包？”

“他们？”

“这一听就不是一个人能干的吧，这怎么说。。。也听起来像个奇怪的人体研究室啊！”

“嗯。。。确实多人协同作案听起来更合理一些。有人负责用有用的躯体材料做主要工作，有人熟练打包垃圾，就一定有人负责将垃圾处理。”

这是，时有钱出现在客厅门口。“你要的东西好了。”

时有钱指着桌上的小圆球，“刚刚已经用赵j官的BB机试验过了。”

“对，我刚想问，这是什么呀？”

赵森将BB机上的信息拿给夏夜晚看。“嗯，如果下次你再收到这个信息，麻烦你立刻联系小时，他会给你我的确切位置。”

“到时请你带着队伍，马上，救我。”

“你，你，你要干什么去？”

赵森看着夏老板的小身板，担心大于疑惑地问道。“拜托赵j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