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轻漪流光堤上游人逐画船，楼上簪花言笑；六么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轻漪流光温陵游率领部下巡街，夜色已深，突地一群黑影闪过。温陵游立即亮枪，低声喝道：“全员戒备！”

几个士兵立即上前和黑衣人纠缠起来，鲜血飞溅。一蒙面人拔剑，剑光闪过，几个官兵立即倒地，蒙面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温陵游皱眉一枪射过去，蒙面人微微侧头，但枪身还是划过蒙面人的面纱，面纱滑落，她的眉目清丽，竟和沈莲心有几分相似，温陵游不禁一惊，女子冷笑一声离去。晚霞漫天，光影斑驳。街角的小酒馆里，夏胆木饮罢一杯酒，道：“最近副长变得真啰嗦，每天都是‘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之类的话，真是烦！”

瞿麦道：“罢罢，副长有自己的打算。”

夏胆木道：“话说起来，我们受四宜山房照顾颇多，最近大家的情绪都很低沉，罗刹计划已经够烦心了。”

瞿麦点头道：“沈姑娘愁眉不展，上官姑娘也是。”

夏胆木凑近瞿麦，笑道：“瞿麦，据我所知，你的薪水刚发了不少，要不要请我们喝一次？”

瞿麦推开夏胆木，笑骂道：“你这家伙，花别人的钱总是这样！”

上官苁蓉走进去，笑道：“好巧呢，在这里见到你们。”

夏胆木笑道：“是上官姑娘。”

瞿麦道：“最近还好么？”

上官苁蓉笑道：“还好，罗刹计划还在破获，刚刚有了一些线索，接连不断出现的尸体倒是够头疼的。”

夏胆木笑道：“看到你没事就太好了，倒是沈姑娘很消沉。”

上官苁蓉道：“莲心么？”

瞿麦道：“嗯，还要麻烦上官姑娘多多去开导一下，毕竟我们一群大男人可是受到了大家的很多关照。”

夜寒江静，新月娟娟，归兴浓于酒。夏胆木、瞿麦哼着小曲儿慢慢走回天心流屯所，只听得杜若冷冷道：“天心流法度，队士不得晚归。你们这么晚出去，到底将法度置于何地？”

夏胆木皱眉道：“是我拉着瞿麦出去的，要自刎谢罪也该由我一人来！”

瞿麦上前道：“不，是我拉着胆木出去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杜若皱眉道：“胆木，你跟我来。”

随即转身回去。房间里，杜若与夏胆木面对面相坐。夏胆木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该违背法度，要自刎谢罪还是别的什么都悉听尊便。”

杜若的眉目在烛光下变得柔和许多，他淡笑道：“你每次对我不满都是这种态度。”

夏胆木微怔，随即低下头。杜若道：“对不起，最近我的种种行为对你也造成了不少困扰，抱歉了。”

夏胆木一怔，看着杜若，语塞道：“我……那个……副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杜若笑笑，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一定会怪我对新队士很宽容，对于老队士很严厉，毕竟天心流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还是要归功于老队士。但是……最近李元参搞内部分化，形势复杂，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我又不能明面干涉。”

夏胆木垂首默然。杜若道：“关于副长照顾老队士，忽视新队士，受到不公平待遇，薪水不公平之类的无聊话题，虽然可以漠视，但总不能让风言风语对你们造成影响，所以抱歉了。”

夏胆木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道：“抱歉，副长。”

杜若笑道：“做什么道歉，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夏胆木笑笑，道：“真是的，等我请客，找一些度数很低的、副长也可以喝的酒，大家一起聚聚！”

杜若笑道：“我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不想喝罢了。”

门外偷听的瞿麦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却见上官苁蓉坐在台阶上陪着沈莲心。上官苁蓉道：“你最近都很消沉。”

沈莲心微怔，低声道：“很明显么？”

上官苁蓉道：“你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那些陌生人的话不必相信，就算是你的父亲变成敌对阵营，但你还是你。”

她推上一盘点心，笑道：“这是陵游带来的糯米糍，很甜的，吃了后心情也会变好的。”

沈莲心笑笑，道：“谢谢。”

她尝了一个，不禁叹道：“真的很好吃呢！”

上官苁蓉笑笑，道：“天心流虽然是一群大男人，但也有心思细腻的人呢！”

她看向角落里的瞿麦，笑道：“那位先生可是拜托我多多为你打气加油呢！”

沈莲心微怔，看向瞿麦，道：“瞿麦先生？”

上官苁蓉微怔，吐吐舌头，笑道：“糟糕，忘记他要我保守秘密了，不要告诉他哦！”

沈莲心笑笑。重檐雾收，石路无尘埃。沈莲心为大家盛上莲子粥，笑道：“吃饭了！”

瞿麦、夏胆木走进来，沈莲心笑道：“开饭了，赶紧坐下来！”

瞿麦、夏胆木一怔，随即相视一笑，瞿麦笑道：“沈小姐今日很有精神！”

沈莲心笑笑，紧接着擦完地板，打扫完屋子，外面秋高气爽，碧空无云。只听得一人淡笑道：“今天天气真不错。”

沈莲心起身，只见琴心披散长发坐在台阶上，他的发丝还是湿的，滴着水珠，衣襟微敞。沈莲心脸色微红，道：“琴心，就算天气好，你也不能这样，会着凉的。”

琴心笑笑，道：“睡觉出了一身汗，就起床起了个澡，看外面天气很好就出来晒晒太阳。”

沈莲心取过琴心肩上的毛巾，为琴心擦拭头发，琴心微怔，随即笑道：“你现在大有蓉姑娘的气魄。”

沈莲心笑道：“这么快就嫌弃我啰嗦么？”

琴心按下沈莲心的手，起身道：“差不多也该干了。”

他扎起头发，转身道：“对了，在下的发型会不会很别扭？”

沈莲心看着琴心高高竖起的长发，道：“不会，很好看。”

琴心眨眨眼，笑道：“那就好，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下的头发也是因为老师才会留长的，不过不要告诉别人！”

沈莲心笑笑，道：“嗯！”

花灯如昼，朝歌夜弦之高楼，倾国倾城之舞袖。夏胆木搭着瞿麦的肩膀，大笑道：“大家都尽兴喝酒，今天是瞿麦请客，他的薪水可不少！”

瞿麦无奈笑笑，道：“真是拿你这家伙没办法！”

杜若笑笑，道：“不要喝太多。”

上官苁蓉笑道：“难得尽兴。”

张小蓟笑叹道：“真是很难想象会同这些家伙一起出来喝酒！”

张天冬笑道：“酒多伤身，大叔！”

他看了看琴心，低声喃喃道：“更何况，有些人或许不能喝……”夏胆木拍拍温陵游的肩膀，笑道：“都到这里了，就暂且放下公务，不必拘束！”

瞿麦无奈道：“你一喝酒就这样！”

杜若笑道：“进去了。”

琴心牵起沈莲心，笑道：“我们也进去。”

觥筹交错，光影斑驳，欢声笑语。瞿麦喝罢一杯又一杯，笑叹道：“贵的酒就是好喝！”

夏胆木笑道：“瞿麦，你从刚开始就一直喝酒，很容易醉的。”

瞿麦大笑道：“这样的夜晚可不多，有什么关系！”

他看向沈莲心，道：“话说沈姑娘从刚才开始就很少喝酒，一直在吃菜。”

沈莲心微怔，笑道：“我不胜酒力。”

一美艳的艺*妓为杜若斟上一杯酒，柔声道：“妾身乌梅，一直听说天心流副长雷厉风行，狼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真是个很俊美的男子呢！”

杜若喝了酒，脸色微红，道：“确实，有多人这样说。”

瞿麦、夏胆木一口酒喷出来，夏胆木大笑道：“副长的酒量还是这么差！才这么几杯就不行了！”

美艳艺*妓掩唇轻笑，为琴心斟上一杯酒。上官苁蓉按下琴心，摇了摇头。琴心笑笑，低声道：“没关系的，你也说过难得尽兴。”

张小蓟放下酒杯，道：“倒是陵游，那夜追击激进分子怎么会失手？这可不符合你的身手！”

张天冬道：“或许只是巧合。”

温陵游道：“不，只是……遇见了一个同沈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一时分神才……”沈莲心微怔。温陵游看着沈莲心，道：“沈姑娘昨夜确实没有出去么？”

沈莲心怔怔道：“没有，我一直待在四宜山房。”

温陵游敛眉道：“那就没事了，只是凑巧。”

琴心拍拍张小蓟，道：“莫非是那日街道上的女子？在下记得她似乎是叫做云木香？”

杜若淡淡道：“穿一下女装不就知道了。”

众人微怔，夏胆木笑道：“对！话说沈姑娘一直都不施粉黛，衣衫朴素，都没见过沈姑娘好好打扮一番！”

沈莲心看着兴奋地众人，道：“诶？”

琴心笑笑，窗外飘进的花瓣轻轻落在他的酒杯中。上官苁蓉笑道：“交给我了。”

她不顾沈莲心挣扎，把她推出门。张小蓟笑道：“还没见过丑女化妆呢，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张天冬哼声道：“沈小姐明明很漂亮，倒是大叔你一直叫人家丑女！”

几杯酒之间，上官苁蓉推门笑道：“各位久等了。”

她把身后别扭的沈莲心推上前，沈莲心面带粉荷垂下头。清丽绝俗，只是肌肤少了一分血色，显得苍白异常。眉间一分冰冷淡漠，当真是冷如冰雪，洁如冰雪，秋水为神玉为骨。眉眼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哀幽怨之意，就连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心动；她的语气都是清清的，淡淡的，却又让人心生怜惜之情。如诗如画，莹白如玉。瞿麦不禁暗叹：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让琴心那样的男人颠倒众生。思忖间他手中酒已经洒出而不自知，夏胆木的筷子掉落，温陵游也停下喝酒看着她，张小蓟张大了嘴看着沈莲心，张天冬不禁握紧了手，杜若微怔。沈莲心小声道：“很奇怪……么？”

温陵游道：“变化很大，险些认不出了。”

夏胆木大笑道：“哇！真是很美艳呢！”

瞿麦笑道：“你这样算是喜欢人家沈姑娘么？”

沈莲心脸红着跑出去，关上门，房间里夏胆木道：“瞿麦，都怪你这样说话，都把人家吓跑了！”

沈莲心关上门，回廊上，琴心倚在柱子上仰望着溶溶月色。沈莲心脸色微红正欲离去，琴心转头笑道：“其实陵游说的那个女子你不必在意。”

沈莲心笑笑，道：“谢谢。”

他看着沈莲心，许久才缓缓道：“古有费贵妃，赐号花蕊夫人。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

沈莲心害羞的低下头。只听得房间里张天冬大笑道：“大叔，赶紧唱你家乡的收麦子的小调儿！”

夏胆木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

琴心不禁笑笑，道：“真是很怀念啊！”

沈莲心微怔，道：“嗯？”

琴心佯怒道：“什么意思？”

沈莲心立即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琴心笑笑，道：“很难想象在下也会横眉竖眼、取缔激进分子么？以前在老师的私塾读书，终日漂泊流浪，当时也很难想象日后的在下也会佩剑、为朝廷奔波。”

门被推开，上官苁蓉笑道：“抱歉，打扰了。”

说着便欲关上门。张天冬挤过去，笑道：“琴心，大叔要表演了，快来看！”

夏胆木笑道：“沈小姐也来！”

堤上游人逐画船，楼上簪花言笑；六么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张小蓟夸张的唱着小调儿，夏胆木、瞿麦开怀大笑；温陵游、杜若静静饮酒；上官苁蓉、张天冬神色担忧的看着琴心；琴心深深看着沈莲心，沈莲心暂时放下忧虑，沉浸在短暂的欢乐之中……美艳艺*妓缓缓退出去，楼下三道身影却让她突地紧皱秀美。风铃随风轻荡，云木香站在窗前，皱眉道：“你说什么？景子苓他们也到杭州城了？”

美艳艺*妓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