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告诉你我是怎么从最后一名成为第十名的！”

“真的？”

完颜萍的话刚一出口，赵母就狂喜，她立马松开李超的胳膊，转身双手又紧紧地抓着完颜萍的一只手，指甲都嵌在了她皮肤里。完颜萍认真的对她点头，问她，“阿姨您带笔了吗？我给你写下来。”

“好、好、我带了，在包里，我拿，我马上拿。”

赵母松开她手，慌乱地在自己身上挂着的布口袋里翻着，拿出笔和一个小本子，毕恭毕敬地递给到完颜萍面前。完颜萍接过笔和本子，快速地在上面写了好几样的作业练习册。她右手虎口处和手背上，是被赵母掐的明显的指甲印，都渗出了血。她写完，将本子和笔递给了赵母。赵母兴奋地接过本子，低头看着上面，尽管不认识字，可看着本子上完颜写的那么多，她还是笑地合不拢嘴。往楼下走去时，嘴里还不停地自语着，“得多做题，给你说，你总是不听妈妈的话……”“手没事吧？”

李超看着人下了楼梯才赶紧问完颜萍，他看到她手上的指甲印。“没事！”

党小艳看着两孩子，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她好像不是很正常的样子……”“嘘……”李超赶紧向母亲示意别出声，他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去，赵母已经走远。“她的行为看着确实不太正常。你以后看到她，还是远远地躲着她比较好。”

李超对完颜萍说完，又对党小艳说，“妈，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帮小姨的忙。”

党小艳微笑着向两人点点头，说，“那你们小心点，赶快上去。”

“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家长会才这样的？”

完颜萍跟着李超往教室方向走去。“应该不至于，这种问题很可能早就存在了。”

完颜萍点点头，现在，念个书，父母比学生还焦虑。赵母一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推开赵静的房间门，走了进去。赵静正趴在书桌上发呆，抬头瞄了母亲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又不敲门就进来。”

“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

赵母颤颤巍巍地从布口袋里掏出几本作业练习册放在女儿书桌上，说，“这是进步的秘诀，完颜萍也在做这个，真的，这就是她推荐给我的……”“你干嘛买这些啊？她有病啊，给你推荐这些？我跟你说，我不会做的！你以后别给我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作业题，行不行啊？你拿着这些东西出去吧。”

赵静黑着一张脸，愤怒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资料扔进她母亲怀里，连人带书一起往门外推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不做题怎么办？已经是班上最后一名了，难道你想被踢出火箭班吗？你不想考大学吗？你听妈说啊！”

“我不听!踢出去就出去，大不了进普通班，我还乐得轻松……”啪。赵母一巴掌甩过去，打在赵静的脸上，母女两人顿时都愣在那儿。“我省吃俭用的，你爸病成那样，我都舍不得买药，全用来给你买书，买资料，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想让你考上好大学，以后不被人轻视，能嫁个好人家吗？可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书包里抽屉里的都是什么？你拿着我卖血的钱去买化妆品啊？”

赵母声泪俱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恨女不成钢，她要崩溃了。上中学和高中这两年，赵静的成绩始终是名列前茅的。她们家境贫穷，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瞧不起她们，但就是因为女儿学习成绩优秀，所以，她走到别人面前时，才不会觉得自己卑微的一无是处。最起码，我有个学习优秀的女儿。你们呢？可今天的家长会上，老师没有夸奖赵静一句，赵静的成绩还排在了班里最后一名。赵母不能接受。“我爸病成那样，你为什么不给他看病？谁让你给我买资料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根本就不需要。还有那些化妆品，你以为我买得起吗？随便一个都几百块钱，我有那么多钱吗？你能不能别再逼我，我求你了，你拿那些钱给我爸买些药，给你买件衣服吧，别往我身上撒了，成吗？你那是在逼我，你不知道我在火箭炮班有多痛苦，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赵静再也没法冷静，她冲着母亲吼叫着，为什么都要逼她。父母亲逼她，支菲菲逼她，完颜萍逼她，所有人都不放过她。“你有什么痛苦的？你只要好好专心的念书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你苦什么啊？我为了给你要这份资料，被别人当成神经病，都不在乎……”赵家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夫妻俩人都没念过什么书，字都不认识几个。她们就她一个女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女儿身上。一直以来，夫妻俩人舍不得吃穿，极度省吃俭用，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女儿身上，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自己平时连个鸡蛋也舍不得吃，可是给赵静买学习资料时，几百块钱，她眼睛都不眨，就买回来了。只要女儿能考上大学，她们夫妻俩就是卖肾卖血也要供她去上大学。可越是这样越是让赵静压力倍增，父母几乎病态的偏执让她只想逃避。她觉得学校里的同学老师都在她身后步步紧逼，回到家里父母用性命逼她，逼她进步，进她考高分的成绩。自己快要疯了，可没人了解她的苦。为什么非要待在火箭班？非要上名牌大学？考上大学就能嫁到有钱人家，过人上人的生活了吗？父亲就不用生病了？生病了不用看医生就好了？赵静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无数条蛇，乱哄哄缠在一起，吐着芯子，它们像是要攻击自己似的。她将母亲一把推出了门外，自己靠着房门，无声地哭泣着。父亲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在外面有气无力地开始哭泣。她听到父亲又在下跪，他跪着求她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嫁个有钱的好人家。完颜萍回到家里，她以为完颜洪涛和李梅又要为难她，然而并没有。完颜洪涛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多了些冷漠。她心里清楚，这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周末反而是平静地度过了。周一早上，突然就降温了，外面冷冽的北风开始刮，给人一种入了冬的错觉。同学到校后都早早就进了教室里，打开课本，自觉地开始早读。赵静进了教室，径直走向完颜萍，她将怀里的一摞作业册举起来重重地朝她的头上砸去。哗啦一声，无数本作业册，劈头盖脸地就落在完颜萍头上她。正低头看着英语课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册子砸在脑袋上，顷刻，她脑袋直嗡嗡作响，右侧脸颊也被作业册坚硬的角划出道血印子来。吓得旁边的李娜惊呼着大叫出声。班上的同学也跟着傻眼了，都停止了读书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这又是闹哪一出？李超嚯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到她跟前，警觉地看着赵静，他怕她跟她母亲一样再动手。完颜萍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她忍着痛抬起头来，就看到赵静，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己。她看着完颜萍的眼神跟她母亲一模一样。“你发什么疯？”

“你以为你是谁啊？圣母是吗？还想解救天下苍生啊？咋得？考了第十名了不起啊？这家书商给了你多少回扣？让你帮他推销作业本？”

赵静强势地站在她面前，嘴巴突突突像机关枪似的不停息，抛出一连串的问句，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