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道不可能由人类发出来的怒吼传来,震得所有人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陈行砚更是呆立在原地,半晌之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难道白猿寺内还有高手?“ 他熟读圣贤十几年,向来自诩有几分智计,否则也没法在京中官场中厮杀出一条道路来。 但面对这些修行者时,陈行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智慧所能起到的用处是非常有限的。 尤其是在规则相对模糊的地方。 在京城,哪怕你修为再高,也得遵守明面上的规矩。 可来到这三秦府的荒僻地界之后,唯有武力才是真理。 就如同他先前可以驱使护卫肆无忌惮的杀掉村民为三娘报仇。 也如同白猿寺的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可以执行自己所认为的正义。 而从白猿寺内传来的这声怪吼也让陈行砚的各种小计谋全都破灭。 仅仅是吼声就能震伤陈行砚,这是护卫队长和觉真大师都不具备的力量。 而吼声响起之后,大地上隐隐传来震动,地面的土石都开始有节奏的跳动着。 不消片刻,白猿寺内刷刷的接连甩出来数到人影,狠狠的砸在地上,直接化作了几摊血迹。 陈行砚惊惧之下,稍一分辨,就发现这些血迹全都是先前闯进白猿寺的护卫。 如今,他们全都死了。 死无全尸。 陈行砚和护卫队长这边吓得六神无主。 护卫队长也顾不得继续追击觉真大师,立即回到陈行砚身前紧紧的护住他。 而与此同时,他也想起来了一个曾经听过的关于白猿寺的传闻。 “糟了,难不成……” 护卫队长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握刀的手开始不自觉的轻轻颤动起来。 白猿寺内缓缓升起一道巨大的阴影,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苏醒了过来。 那庞大呃阴影不断的眼神,将陈行砚和护卫队长笼罩住,带给他们难以承受的压力。 陈行砚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怪物,不禁呢喃道:“什么东西?”
护卫队长更是瞪大了双眼,剧烈的喘息着,试图平复自己的恐惧。 “这是白猿寺的护法神兽,活了数百年的灵兽。”
“我们现在就走,这不是我们能匹敌的存在。”
他匆匆解释一句,就要拉着陈行砚离开。 要不是害怕陈行砚误会之下,用流火弩自尽,他都懒得多解释这么两句。 陈行砚并没有冲动,不,应该说他已经呆愣的没什么反应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要为三娘报仇,会有这么多人来阻碍他。 “为什么我的三娘被伤害的时候,你们不曾出现。”
“而现在却都在阻拦我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 陈行砚感觉到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不仅夺走了自己的所有,还要不断的压迫他、凌辱他。 峰下村的村民、白猿寺的和尚、还有眼前的这怪物…… 就如同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合着伙伤害他,包庇着彼此不受到他的报复。 陈行砚行尸走肉般的被护卫队长拉着逃跑,可一切都晚了。 那怪物已经挥出了手掌,狠狠对他们扫来。 “可恶,可恶!”
护卫队长不甘的怒吼着,然后引动体内所有的元气,奋力劈出此生最强的一刀。 雪亮的刀罡带着无尽的锋锐逆斩而出,但在绝对的力量下,却脆弱的如同玻璃一样。 凝实的刀罡与那巨掌接触的瞬间就碎成了无数到逸散开来的细小气流,完全无法阻挡丝毫。 轰—— 白猿寺的门前随着一声轰鸣,被犁出了一道深沟。 两道人影如同破布娃娃一样抛飞,直接从往山下掉落,以这样的高度,只怕是要尸骨无存了。 “不!?”
觉真大师看着俩人抛飞的身影,不禁惊呼一声。 他伸出左手,似乎是想抓住他们,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落尽深渊,彻底消失无踪。 而真秀的视角紧随着陈行砚抛飞的身影,给了他一种身临其境的坠落深渊的特殊体验。 噗的一声,陈行砚幸运的掉进了一处深潭。 至于护卫队长没有这样的好运,先前抵挡攻击时,他就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力道,当场被震碎内服,身死当场。 尸身也是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以这样的高度,哪怕是掉进水潭里陈行砚也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但他命硬,并没有直接死去,还保有着微弱的生命体征。 这陈行砚倒是一个命硬的人。 在冰冷潭水的刺激下,陈行砚保持着模模糊糊的记忆。 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被溺死之前恐怕就会先断绝生机。 真秀在一旁看着这所有的过程,不禁感到一阵心塞。 陈行砚做错了什么吗? 在他看来并没有。 陈行砚进京赶考,但倒霉的被高阳郡主看上,若不是最后高中,只怕此生再也难见三娘,成为别人的玩物,等到被玩腻之后,赶出卢王府,悲惨死去。 他在夹缝中拼命的挣扎着,只不过是想跟自己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长相厮守,却遭遇了这样一件又一件悲惨至极的遭遇。 陈行砚就像是一只可怜的蚂蚁,在回家的路上,被老天爷这个顽劣的孩子抓住,然后被活生生的拔下了一条又一条的腿,最后又被奄奄一息的扔回了地上等死。 知道这一刻,真秀竟然已经开始理解陈行砚了。 若是把他放到这个境地,只怕比陈行砚好不到哪里去。 可真秀也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否则若是陈行砚在水潭中死去,只怕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 濒死之际,陈行砚模糊的意识的闪过了三娘和孩子的身影。 一个普通人在如此伤势下还能保持微弱的意识,只有奇迹才能解释的通。 但一直旁观的真秀却是明白,支撑他的是滔天的仇恨。 这种可怕的力量即使在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也在持续不断的维持着陈行砚的生命。 “三娘,三娘……”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恨,我好恨!”
“为什么是我死,而不是他们!”
“该死的明明是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水潭里,陈行砚的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冰冷,但他的意识却在一声声愤怒又不甘的回荡中变得越来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