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何会徒劳无功呢?”
真秀不解。 宋鹤卿刚想开口解答这个问题,那边的庄园方向却是有了动静。 只见庄园大门缓缓洞开,接着一队队人马从中整齐的走出,依靠院墙立下阵势,宛如行军打仗一般。 “大师,这就是原因。”
宋鹤卿指了指眼前的人马,有气无力的说道:“这豪强蓄养了数千家丁,他手下的兵比县令手下的兵还要多。”
“啊!?”
真秀听完大惊失色,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这不就是养私兵吗?”
“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扣上一个谋逆造反的罪名?”
这下子轮到宋鹤卿干咳不停了。 “咳咳,大师慎言。”
宋鹤卿悄声提醒道。 显然这里面有说不得的猫腻。 而随着庄园里的家丁排开阵势,他们身后的官差明显有了怯战的情绪,没开大士气就低到了一定程度。 确实,看对方那些家丁都喂得膘肥体壮,个个都是青壮,虽然手上除了少数几人有兵器以外,大多都是持着棍棒,但明显士气更高,每个人都信心满满。 但真秀扫了一眼,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有什么强大的气息,也就是说应该没有超过四品的高手存在。 这样的话,哪怕对方人再多,其实三法司派出一个金绶巡捕下去,事情应该也不必拖到现在。 如此看来,这案子此前都一直无法解决的原因,应该在对方敢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反抗县衙的态度上。 不用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在朝中有人了。 “这家到底什么背景?”
真秀对一旁的宋鹤卿问道。 宋鹤卿赶紧凑到真秀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真秀听完当即面色凝重,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官很大吗?”
“官倒不大,但管着本地知县的晋升评级。”
宋鹤卿解释道。 真秀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能管道本地知县,但总管不到三法司吧?”
对于真秀的问题,宋鹤卿坚定的点了点头:“那肯定的。”
“那你和我进去抓人不就行了,这些人总拦不住你我?”
真秀一摊手,觉得这事不难啊。 “人我们当然可以抓,但案子最后还是要云阳县来判的。”
宋鹤卿解释道。 如果还是云阳县来判的话,这家豪强的影响力就还在,无法好好判理此案。 真秀忍不住皱眉问道:“不能让京兆府或者三法司来审理吗?”
“不行的,地方的案件必须由当地县衙审理,不可随意跨级,除非有特殊的情况。”
宋鹤卿也很是无奈。 “这情况难道还不特殊吗?”
真秀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宋鹤卿尴尬一笑,最后还是说道:“还不够特殊。”
真秀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阵仗,只觉得心中憋闷。 这破地方他是再也不想来了,净是麻烦事。 从庄园里出来排好队形的家丁们倒也没有主动攻击他们,就是在那里守着他们,显然是想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看对方那熟练的模样,恐怕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毕竟双方之间实力悬殊,也难怪先前云阳县会多次无功而返了。 而且看身后官差们两股战战的惧怕模样,恐怕先前是吃过大亏的。 真秀先前还有些不信,但此时已经明白这些家丁应该是真敢对官差动手的。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强如真秀也不禁发了难。 “此事倒也怪不得云阳知县,对方也是恪尽职守了,毕竟还把这案子报到了三法司来。”
“对三法司来说,抓人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让这位恪尽职守,愿意把案子报到三法司的知县保住。”
宋鹤卿这么一说,真秀也很快就领会到了关键。 确实,以云阳知县的角度来说,不了了之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默默的压下此事,不仅能给自己减少麻烦,甚至还能交好豪强。 豪强家里的官能给云阳知县带来麻烦,也同样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 可即使如此,云阳知县还是选择了尊重那条人命,尊重大炎律,费力不讨好的把案子报到了三法司。 若是没能好好处理此事,让这等官员最后落了个糟糕的结局,岂不是寒了天下有志之士的心。 到时候,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官员选择隐瞒此类事件,越来越多的不愿意做清官好官。 “原来是如此棘手的事情嘛……” 真秀默默感慨,沉默了下来。 老实说,先前从李逸的口中听说了朝廷对天下动荡的态度时,真秀是非常气愤的。 觉得朝廷根本不负责任,没有将黎明百姓放在眼里,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尸位素餐的废物。 可如今只是接触了云阳县的一起简单命案,就让真秀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粗浅了。 人的事情,似乎总是单纯不了呢。 “那你先跟我说说这案子的详情吧,这人是怎么杀的?”
真秀问道。 宋鹤卿面色古怪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其实案子很简单,这庄园的主人姓梁,大家都称之为梁员外。”
“云阳县最大的豪强就是这家,平日里欺行霸市,横行无忌。”
“那一天在县城正调戏良家,结果被女孩的父亲出面阻止,当即起了冲突,女孩的父亲也被梁员外亲手打死了。”
“若是以往,事情麻烦了推出去一个家仆顶嘴就是了,只是那一天街上有不少人证,没法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所以事情才麻烦了起来。”
听完宋鹤卿的叙述,真秀没好气的说道:“你确定是起了冲突吗?”
看着眼前茫茫多的家丁,真秀实在是不敢想象那个平头老百姓面对这个阵势敢还手。 宋鹤卿当即明白真秀的意思,尴尬的干咳一声:“反正案宗上是那么写的。”
“如此说来这梁员外倒是一个该死之人。”
真秀幽幽说道。 察觉到语气不对,宋鹤卿赶紧一把拉住了真秀。 “大师你可不能乱来,这是京城,你还是三法司的客卿。”
“那梁员外都要顾及悠悠之口,没法像平日里拿家丁顶罪。”
“若是你也冲动,我们三法司也不一定能保下你。”
宋鹤卿紧张的不行,生怕真秀冲动起来。 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和尚,怎么有这么大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