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们是墙头草也好,见风使舵的小人也罢。很难用‘对错’来衡量他们的行事准则——毕竟都是为了在恶劣大自然环境下、能苟活生存下去而已。人群进行着言不由心的讨论,却谁都没注意到,在人群的最外围,一个模样憨厚的中年人站在那里,低着头,神情紧张。……他太沉默了。仿佛所有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甚至直到现在,有很多人还叫不出他的名字……赵煜。他一向这样,不喜欢和别人交谈,存在于这个队伍,就如同森林中的一棵小草般不起眼——不起眼到甚至有人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都记不住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他悄悄把手伸进衣服里。紧紧攥着某样东西。……眼见众人讨论如火如荼,也没讨论出个答案,郭正有些不耐烦。拎着水手刀,指着一个年迈的老者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人老为精。活的时间越长,人就会越怕死。这个道理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箴言——这老头儿身躯干瘦,如同一根芦苇荡。他这样的身板,能在如此恶劣的荒岛环境下多活两个月已是天大侥幸。平日里和和蔼蔼,生怕得罪了谁,惹烦了谁……没办法,一把老骨头了,砍个柴都能累晕倒,万一被抛下了,还不得给野兽当做甘蔗啃了去?嘎嘣脆。突然被问,干瘦老头儿脑门生汗,背脊发凉。……雨水击打甲板的声音砰砰作响。黑暗环境中,所有人仅能看清彼此轮廓。那把锋利的水手刀,仿佛冒着寒气。在老头的人生中,那经过如此阵仗?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错了答案,那柄在黑暗中冒着寒气的水手刀,将会捅进自己脖子里,而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我…......…我觉得,应该把他们扔进海里,而且…….....而且必须打晕了,避免他们清醒着….......…挣脱开绳子,在水里面游回岸上.....……”众人沉默,纷纷低下了头——他们的表情都很复杂,有震惊,有诧异,还有不忍.....……震惊和诧异是因为他们想不到,就是这个颤巍巍连站都站不稳的瘦巴巴老头儿,为了活命,竟然能说出如此歹毒之话!而不忍,则是一想到曾带他们在荒岛生存的首领,连带着慈祥和蔼的陆老,和两名娇滴滴的姑娘随后会尸沉大海。但即便不忍,他们仍是不出声。既然已经选择当墙头草,那就随风摇摆到底吧。…….........小丫头郭媛媛终于受不了了,破口大骂,“老头,老乌龟,老王八,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长什么样了!等我回淮京后我一定把你全家都找出来,男的淹死,女的卖贫民窟里,给十几个老光棍当媳妇!”
叫骂声尖锐,底气充足——这引起郭正的怀疑。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刚才说话的那干瘦老头儿忽然走到被捆绑的四人身前。如果光线充足,他就能看见这老头儿此时的恶心动作。脱下布鞋,再脱下两个月也不知到底洗没洗、但恶臭味儿刺鼻的袜子,将两只磨了好几个破洞的臭袜直接塞进小丫头嘴中,随即又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扇了两巴掌,骂道:“该死哩小娃子!待会儿你死了,看你还怎么找我家人的麻烦!”
说完还不解恨,又在郭圆圆脸上扇了两下。……..........行为举止令观者气愤,众人看不清他的举动,但从那响亮的耳光声,以及老头儿的话语中听出,他是在干嘛。可尽管气愤,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并且将头垂得更低了。王飞始终冷眼旁观。骄傲的李梦珂不忍看小丫头受辱,不停用脚尖踢对方,提醒对方,不要在叫骂。而老者陆长晟却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啥。…….......这时,人群中又发出一道声音,引起了王飞注意。“用得着那么麻烦吗?直接把他们都杀了,或者把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个头只有一米六。他看向李梦珂和郭园园时的眼神。充满占有欲。王飞记得,这人名字叫马卡龙。好像是个无业青年,在家写网络小说。像这种天天把自己锁屋子,啃着方便面码字,将自己的一腔愤青热血泼洒在电脑键盘上,而现实中却只敢蹲在大街上偷眼看大腿的男人,最是可怕。流落荒岛,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管制。他压抑在心中的,便开始逐渐侵蚀思想。先前因为队伍中没有女人。况且首领‘王飞’横看竖看也是个正派人物,马卡龙不敢造次,只得继续压抑夹着尾巴做人。而直到妖娆女人邓荚的出现,再次勾起他,继而烧灼全身。这次郭正叛变计划,由邓荚周旋众人撮合,马卡龙是最先站出来力挺。没办法,那女人的腰肢妖娆如水蛇,轻轻一扭,便把马卡龙的魂儿勾走,让他舔脚趾都干,何况背叛?那个干瘦老头仍在小丫头身边蹲着。郭园园嘴中不停传来脏话。譬如,“死老头儿,等我回淮京,我一定刨你家祖坟盖公共厕所!”
……她每骂一句,老头儿的脸色就变差一分。随之,扇下去的耳光就更狠。到最后,小丫头嘴角溢血,老头儿却是越打越顺手,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啪、啪、啪……响亮的耳光,在黑暗的环境中格外刺耳。而角落中其他三人却一言不发。王飞始终不动声色,淡漠地犹如井底之水,脸上看不到丝毫涟漪。陆长晟锦闭着眼,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细微的呼吸声,很容易让旁人联想这老头是不是因为药量过重、已经死了过去。李梦珂紧抿嘴唇,眼睛盯着地面,微微颤抖的肩膀代表着她此时正在忍受极大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