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人还在喝？”
江小花在后厨一边忙着炒菜，一边问进来端菜的李才。李才颇为郁闷地皱了皱眉，说：“是啊小花姐，都已经整两箱了，我都怕待会儿太阳下山了他们还赖在店里不走。”
“不走倒不怕，就怕他们最后喝大了，连一个结账的人都没有。你好好盯着他们，记着点账。”
江小花盛好了一盘菜，递给李才，李才点了点头。陆故走后没多久，店里就来了一帮小混混一样的人，嚷嚷着要了几个硬菜、几瓶好酒，坐在大堂吆五喝六了起来。一直到下午大堂从热闹又恢复冷清，这帮人还在喝个不停。江小花揉了揉酸痛的膀子，抓了一把瓜子，站在后厨门口看着他们吹牛皮，李才狗腿子地给她搬了个椅子过来。“今天真是痛快，哥几个好多年没见过张哥了，没想到张哥还记得兄弟们，一回来就请咱们吃饭，仗义啊，敬张哥一杯！”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端着一杯酒，敬着上首那个被他称作张哥的人。那人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闷头把酒喝了。旁边一个小个子的年轻男人会瞧眼色，忙不迭地凑到那张哥面前，郑重地问：“怎么，张哥这是遇到啥烦心事儿了？不妨说出来给哥几个听听，能办的俺们绝不说二话。”
“对！”
“没错！”
“张哥的事就是兄弟几个的事！”
桌上众人端起酒杯，跟着呼应了起来。那场面，江小花还以为自己在看水浒英雄结义呢。那张哥好像摆足了架子，终于喝了一口酒，又叹了口气，说：“没别的，就是这回来老家，点儿忒背。”
说到这，陆故推门走了进来，慢慢悠悠地低着头，从饭店大堂穿行而过。下午的阳光斜照在饭桌上，那张哥被刺地眯了下眼，小个子男人又跑着去关上了门。“哟，这么晚才回来，礼物送出去了？”
江小花站起身来，八卦道。陆故想了想那只垃圾桶，自嘲地笑了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江小花还想再问，就听到那桌上又有人大嗓门地吼了一声：“怎么，怎么背了？说出来让兄弟们听听，帮你料理料理。”
“就是就是，谁敢触你的霉头，俺们让他有家无回，有腿变没腿！”
这架势，江小花又跟在看黑帮电影一样，不禁欠了欠身，饶有兴致地继续听。那张哥又喝了一口酒，说：“别提了，这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你们是不知道，老头子死了，我好不容易熬到那老东西死了，我急着赶着去家里找他的宝贝，结果他娘的啥也没找着，晦气。”
陆故一听，摇了摇头，这不知道又是哪家的不孝子。“对啊，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你才和老爷子闹掰了？眼下人没了，东西还是不给你？”
那小个子又给那张哥倒了一杯酒，跟着煽风点火。张哥呸了一声，继续一口喝掉了酒，说：“那老东西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老了老了突然开始管那些阿猫阿狗的了，学什么兽医也就罢了，攒的那些宝贝东西又捂得忒紧，根本不拿我当儿子。”
江小花已经听的不耐烦，起身就要往后院走，突然听见“兽医”两个字，有些糟糕的预感，于是又停下来继续听。陆故闲着无聊，也倚在门边上，跟着听。“张哥，那老爷子不就是嫌你爱玩女人、嫌你不务正业嘛，可是临了人都没了，还把东西藏起来，这忒不厚道。”
“我呸！老子爱玩女人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儿了？钱那么多，我还去上班干嘛？反正他死了钱都是我的，可没想到这老东西把钱都藏起来了，可恶，我是找遍了整个家都没找到，那小破兽医馆我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着。”
张哥说到这，已经很是激动，握着酒杯，神情忿忿。将小花却晃了一晃，险些摔倒，被陆故一把扶住。“你咋了？是不是累着了？”
陆故关切地问。“没事，我没事。”
江小花站好，握着拳头，正要去找那张哥问个清楚，就听到那小个子男人又说：“害，张哥，你也别烦，要我说，你真该叫上兄弟们几个帮着找，咱们把家拆了，一个砖缝都不放过，还怕找不着？反正你也不在家住。”
那张哥顿了一两秒，又说：“这已经够让老子烦的了，可骑着自行车往兽医馆去的时候，半路上还冲出来一个老婆子，我一个躲闪不及，直接撞了她，还好我溜得快，不然那老婆子指不定咋讹我钱呢，真他娘的糟心，还不如不回来。”
话说到这，不待江小花前来理论，陆故已经起身来到了饭桌前头。猛地来了一个颇为高大的男人，脸还很臭，那张哥啧了一声，问：“你干嘛呢？这儿有你什么事儿？”
李才看了半晌好戏，终于轮到自己出头，忙不迭跑过去喊：“这是我们老板！”
“哟，原来是这老板，怎么，怕兄弟们几个喝高了不给钱还是咋地？老子不差钱！”
说完，那张哥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皱巴巴的钱出来，还有几张粮票，几张肉票。小个子男人颇为眼红，笑着说：“张哥，你这不是捞着好处了吗？那老爷子不是一分没留下。”
“我呸！这点零钱打发要饭的呢？老东西钱多的是，等我找着了，看我不......”“砰！”
张哥没把话说完，江小花就拿着一瓶酒猛地摔在了饭桌上，瓶底炸开，酒四散开来，流到了那张哥裤子上。“你他娘的活腻歪了是不是？知道老子是谁吗？啊？想死吗？！”
那张哥吼完，酒意上头，拿起一瓶酒就冲江小花头上砸了过去，被陆故一胳膊挡下。“兄弟们，上！”
张哥红了眼，一脚踢翻了凳子，起身就要开打。门口又是砰的一声，郝泽军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大门，冷着声音说：“张孝全，你敢动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