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李才立马飞奔出后院的门，一边跑着追车一边喊：“回来！陆老板！快回来啊！”

可是陆故一门心思全在樊姜儿身上，恨不能一眨眼开到学校，哪还顾得上后面有没有人喊他，他的眼睛和耳朵都被爱情那玩意蒙蔽了，趁着大清早路上没啥人，跟赛车似的一路往学校奔去。江小草擦完桌子回到后厨，又看见樊姜儿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连刘海也忘记了捂着。“咋了这是？陆故不见你？不应该啊......”“哎，不是，他就是去见我了，已经去学校了。我俩走了个两岔。”

......陆故一到校门就调着车尾来了个漂移，刚停好车子就飞快地开门跑了出去，没几步，又想起来忘记拿饭盒了，急急忙忙又摸到车上，抓起那只饭盒大步进了学校。“哎呦！陆老板你可算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学校的会计看陆故走了过来，把自行车又重新放回车棚里，跑了出来。“找我？什么事啊？”

会计两三步跑过去，握住陆故的手，亲切地说：“图书馆呀，建好了！明天剪彩，你可一定得抽空过来啊，最好再给孩子们讲两句话，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将来啊，能跟你一样过上好的生活。”

陆故一听要发言，整个人都别扭起来：“可别！我可不是啥学习的料子，不会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这好生活，也是老爹给的。”

会计没想到陆故不走寻常路，被尴尬住了，愣了两秒，重又笑着说：“您可真实诚哈哈哈哈，不发言就不发言吧，那您明天一定要来剪彩啊，记得来！”

陆故点点头，正准备走，那会计又问：“诶？那您今天是来干嘛的？”

陆故也没回头，直接说：“找你们学校的樊老师啊。”

“樊老师？她还没来啊，我没看见她来。”

“还没来？那我来早了？没事，我去楼上等等她。”

陆故说完，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迈开大步就要往前走，却听见身后一阵哭闹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扭过头去看，一个老阿姨扑在地上哭着喊着什么，那阿姨的样子倒是眼熟得很。“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呀.......校长呢？校长在哪？我要找校长！凭什么让我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凭什么？！”

那阿姨哭着闹着，一屁股坐在了学校门前，几个来上班的老师走了过来，看着她窃窃私语。会计急忙跑过去搀她起来，皱着眉说：“您这可不能怨校长啊！是秦川自己主动请求去的，他说想换个环境待待，也想帮一帮山里的孩子们。他没告诉你吗？”

陆故这时候也想起来，这阿姨确实就是秦川老师的娘，那天在校门外，还拉着秦川让他相亲来着，被樊姜儿看见了。他又开始想那天樊姜儿看向车外的眼神，于是一大早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自信都消散了，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莽撞跑来学校......要不要趁现在人还没来，偷偷溜走？还没来得及开溜，秦川的娘又一嗓子吼了起来：“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自己申请去山里教书？那苦地方是人能待的？！肯定是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故意整他！”

她这么一说，会计也急了，连忙喊：“哎你这个人讲讲道理行不行？我们好端端地干嘛要整秦老师？而且交换师资力量也是一种奉献和担当，我们学校不少老师都同意去了，这怎么就是整人了？你不信你去找个老师问问呐！”

不少老师都同意了？那樊姜儿呢？陆故有些后悔自己来了。说实话，他更害怕听到樊姜儿会跟着秦川一起走，心里更加没了主意，站了一会儿，起身就要往学校外面走，却被秦川的娘一把拽住了：“你别走！是你，我认出你来了！你就是那天跟着樊老师从车上下来的那个，是不是？”

陆故愣了愣，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这一点头应声，却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秦川的娘抓着陆故的裤腿子就开始嚎：“好啊！我就知道！我都打听过了！你喜欢樊老师！肯定是你看樊老师喜欢我儿子，你得不到人，就要毁了我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钱，学校的图书馆都是你捐的，学校白拿你的好处，调走一个老师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怜我的儿啊......”......秦川的娘真真切切、声嘶力竭地抓着陆故的裤腿子在校门口趴着哭喊，陆故和会计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陆故左右为难，说又不知该说什么，想起身走人，裤脚又在她手里，怎么拽也拽不开，无奈之下，他只能挽着胳膊站在原地发呆，一只手里还拿着那只小巧的饭盒。“娘！你在干嘛？！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吗？”

陆故闻声看去，是秦川从远处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衬衫扣子都扣错了，头发也不太整齐，看起来很颓废的样子，跟以往大不相同。会计就像看见了救星，连忙捉住秦川的胳膊拉着他过来：“哎呦，秦老师啊，你可算来了，你娘说是我们合起手来整你，让你去山区教书呢，你快跟你娘解释解释吧，哎呦，你看陆老板的裤子都抓在你娘手里不放，这叫啥事儿啊......”秦川皱着眉，蹲下身去，一伸手拽住了她娘的手，让她松开陆故的裤脚，他娘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秦川仍然蹲着，看着他娘，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闹够了没？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自愿去的，我就是想换个环境待待，不行吗？一年而已，又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你干嘛还跑来学校闹？”

他娘吸吸鼻子，拉住秦川的手说：“真的？我不信！你别骗娘！是不是他们仗着有钱有势欺负你，你别不敢说，这天底下还有王法的，大不了我们告他们去！”

秦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它揉的更乱了，随后心烦意乱地说：“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是自愿去的，就待一年，一年之后就回来。你别闹了，行不行？我真的累了。”

......校门口重新变得安静，众人都很沉默，一阵自行车的链条声传了过来，陆故扭头去看，来人正是樊姜儿。虽然很不合时宜，鬼使神差地，陆故却盯着樊姜儿的脑门问：“你剪刘海了？”

樊姜儿这才想起来自己顾着骑车，忘记了，连忙把刘海捂住，不好意思地说：“我娘说显年轻，非要给我剪，结果剪太短了，丑死了。”

陆故郁闷了这么久，终于笑出声来，他又看了一眼，说：“不丑，挺可爱的。”

秦川的娘立刻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爬起来就指着陆故喊：“你看！你看！我说啥来着？你果然喜欢樊老师！你就是要整我儿子！”

樊姜儿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呆愣着看了陆故一眼，陆故也是一头雾水。她又看了秦川一眼，却发现秦川一脸颓丧，低着头站起身来，抓住他娘的袖子，声音近乎哀求似的：“娘，我真的累了，你别闹了好吗？我们回家吧......我答应相亲就是了。”

听到“相亲”两个字，他娘终于安静下来，没再闹腾，半晌，看着秦川点了点头。秦川拉着他娘的手，冲会计点了点头，随后从陆故和樊姜儿身边经过，扫了樊姜儿一眼，又沉默着、低着头走了。不知怎么的，陆故突然就觉得他很可怜。看着樊姜儿也在注视那对母子，他侧着头问：“你也要去山里教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