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里,要求她伺候沈念之时,她也只是待在一边看着四五个医护人员忙来忙去,顶多有时候看着忙不过来搭把手,但也仅限于帮着擦擦汗之类的。于是眼前这么点小活计,别人做可能五分钟,她花了一刻钟还在绣花。等终于干好了,整个人觉得腰酸背痛。她扶着腰站起来,身后传来轻笑声。转头一看,秦铭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慕云画手里还拿着一个垃圾桶,被这样盯着看不免有些尴尬,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觉得想必是自己做起这些事情来的样子太过违和。“云画。”
秦铭远忽然叫她。“怎么了?”
慕云画以为她不舒服了,正要举步上前。“你别动。”
秦铭远出声制止她,“就站在那里。”
慕云画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秦铭远撑着下巴,忽然一脸满足。“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个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慕云画真的觉得秦铭远的有色眼镜滤镜太重了,她这副笨拙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像个贤妻良母呢。秦铭远恍然自言自语一般又道,“就像,我在工作,你在家里收拾房子,累了我就出来看看你,然后我们一起把咱们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再然后……”“铭远。”
他的畅想太过遥远,也太让人有压力,慕云画忍不住打断他。“怎么了?”
“你休息好了吗?”
慕云画试图转移话题。“好多了,吃了东西又吃了药,还有你在身边,我当然好的快了。”
秦铭远笑答。“那就好。”
慕云画舒了口气。见她松懈的样子,秦铭远又皱了眉头,忍不住提醒。“现在确实是好些了,只是……”“只是什么?”
慕云画被他的转折勾得再次紧张。“只是,我这身毛病是长期的,不是一天两天就好能好全的,你可不能因为今天没事了,就想着偷懒以后不管我了。”
“……”“譬如我这胃病,每天都得按时吃饭,还得注意饮食,很多东西吃不得,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费心帮我安排饮食。还有肝脏的问题,不止饮酒,过度劳累或者作息不规律熬夜都会加重,所以还要麻烦你以后时时提醒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总而言之,他就是想把她绑在身边,生怕她跑了。就这么简单的意思,非得绕一大圈的弯子。慕云画怕他再绕下去没个完,只能暂且应下来。秦铭远这才满意地笑了。可应完又觉得不妥,又补了几个字,“我会尽力的。”
前途未卜,凶险未知,她现在任何的承诺都是空谈,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挂钟的时针指向七点半,落地窗外,霓虹繁景早已经渐次升起,仓皇忙碌的人潮渐渐变成了汹涌的喧闹夜景。眼见秦铭远脸色又沉了沉,慕云画连忙走过去,将刚才帮他联系了欧洲权威专家的事情告诉了他。“铭远,欧洲的医术暂时要领先于国内,你之前一定很忙没来得及去好好治疗吧?不过没关系,我跟朋友说好了,可以为你远程治疗。”
她满心欢喜地安慰他,希望他能对自己的病情重获信心。谁知,秦铭远听完,脸色骤变。阴沉的气息如狂风骤雨般忽然奔袭而至,没有丝毫预兆。一瞬间,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彻底变了,压抑隐忍又忍无可忍。秦铭远死死盯着慕云画,那眼神让慕云画不自觉地想要后退逃离,就仿佛白天时候她见到的秦铭远。“铭远,你,你不舒服吗?”
她站起身来,问得小心翼翼。她几乎可以肯定,秦铭远的狂躁症要发作了。“没有。”
秦铭远否认,眼神里的戾气却越聚越多,看得出来,他在压抑,在隐忍。慕云画心里清楚原因,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地往后退却。刚挪到脚步,手腕便被人扣住。“云画,你要去哪儿?”
秦铭远一把将她拉回到身前。“……”男人眼中的暴戾之气猝不及防地尽数涌向慕云画,慕云画心口发颤,连带着声音都了几分颤抖,“铭远,要不要,要不要我帮你去找下医生?”
“医生?什么医生?”
秦铭远微微眯起眼,危险的气息在四处蔓延,他嘴角轻扯,嘲讽意味浓烈,“云画,你觉得我是犯病了吗?”
慕云画不答,因为她不清楚此刻秦铭远到底有多严重,平时怎样的言语会对他产生更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