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秘书,你今天是想跟我讨论哲学问题吗?”
慕云画哂笑,抬头看了看高高的窗户,又看看问询室内冰冷的陈设,“但今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似乎不太合适。”
江流云绷了绷下颌线,瞬间又松开,终于拿出了职场上的利落和气魄。“太太,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云北港口的事情,您觉得陆总做的很过分,但您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
“……”“云城未来五年,将有百分之八十的港务运输从东岸港口转移到云北港口,一旦这次这个项目失守,陆氏将在云城发展上失去最重要的一块,甚至直接失势。”
慕云画蓦然睁大眼睛。江流云的话并没有停下来。“如果您和MU的这项计划成功了,让MU成功拿下云北港口的开发权,在未来十年,不,用不了十年,三到五年就够了,陆氏集团将急剧下滑,而MU会迅速崛起,用不了五年,MU就会取代陆氏成为云城发展的领头羊。而MU的背景又是什么呢?是一家完全由海外资本控制的外资企业,云城的发展落入外资手中,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您还不能理解,那我就再说得直白一点,云北港口项目事关陆氏集团的生死,事关陆氏集团现有几万人的生计饭碗,事关云城经济未来发展的方向和命脉。其他事情上或许陆总可以放手来博您一笑,可如果这件事上他放手,他将会成为陆氏的罪人,甚至会成为整个云城的罪人,您难道忍心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经营几十年的企业毁于一旦,忍心让他看着云城落入外资手中吗?”
慕云画感到呼吸都停滞了,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再退一万步讲,这件事陆总和我,包括整个陆氏,都只是在自保,如果不是今晚发生的事情,或许陆总到现在都不会有所反击。”
慕云画的手指微微蜷缩。“我并不完全清楚您和陆总之间的恩怨纠葛,但单单就这件事情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陆总所做的选择都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他别无选择。”
“呵……别无选择……”稍稍回神的慕云画不由得讽笑,“这个项目他可以选择不让,但他可以选择不去利用我来到达目的,我不是他的工具,也不想做他的工具。”
江流云眉心一动,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太太,您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陆总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戳穿您。”
“……”“不可否认,这件事将计就计是最好的办法,他作为商人也的确这样做了,但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把您卷进来,只要最后结果出来您不动声色,不选择站队,商业计划书泄露的事情,他也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话说得,慕云画听了简直要笑出声。“哈哈,这意思是怪我咯?都怪我,瞎掺和,最后还不识相,没有在你们高贵的陆总利用了我之后,还选择站队他,所以他报复我,理所应当,是我活该,对吗,江秘书。”
“太太,当然不是。”
“那又是什么?”
“太太,您觉得您了解陆总吗?”
“……”慕云画疑惑,不知道江流云这样问是想做什么。“您对陆总哪怕有一丁点的了解,都应该知道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有关系吗?”
慕云画只觉得江流云在和她打太极。“有关系的。正因为陆总公私分明,所以陆总在任何商业上的决策都不会掺杂私人感情,更不会感情用事。”
江流云说的的确没有错,这也算陆霆深众多商业才能中的一项了,如果不是这样,陆氏集团几年前内部出现的任人唯亲现象不是得到解决,基于此陆氏集团才能在这几年更加迅猛地扩展商业版图。“也就是他在做出将计就计这项决策时,或许根本就没有站在私人感情上来看待过这个问题。”
江流云继续说着,“在他看来,这只是公事办公。所以在您提出这样的质疑时,他甚至可能会觉得疑惑。”
慕云画微微一愣,想起上午的时候,陆霆深反复强调这只是商业选择,她当时单纯觉得他在找借口,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江流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因为有所顿悟,只觉得可悲又可笑。陆霆深这个人,除了在床上会偶尔玩点花样,平时刻板又冷漠,所有事情都一板一眼,要求又极度苛刻。他的领带必须按颜色和花样分门别类,袜子同样如此,就连内裤也只穿纯黑和深蓝色两种,西服也全部都是深色系,鞋子摆放一定要鞋跟对齐,不能超出一分半点。就连家里卫生这种小事,如果被他在百忙之中发现了一点灰尘,当日负责家里的家政阿姨就会被扣一次工钱。而他的书房,她鲜少进去过的几次,也看到所有文件夹按照类型和颜色分了类,外面贴了小标签,连书桌上的小摆件都永远在固定的位置。所以当江流云说出这些有些匪夷所思的理由时,她竟然觉得在陆霆深身上是适用的。他就是一板一眼,公私分明,两者分得很开,这一点从他多年的风流史上也可见一斑,他从来不搞女同事或者任何与他在职场上有接触到女人。江流云见她不置可否,只能继续解释。“而您所站的角度则恰好相反,对您来说没有公事,所以您自然带入的是私人感情,所以您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是啊,她一个从未真正踏入过职场,整日深居简出被禁在乾邸那一方小小地方,每天做的事情永远是养花摘花画画做烘焙这些事情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公事思维呢?可这又是因为谁呢?呵,慕云画不禁苦笑。“太太,不好意思,我今天说的有点多,但我只是想您明白,陆总只是在公事上没有顾及到您,但他在感情上,一直都在选择维护您,否则不可能隐忍那么久。”
“隐忍那么久?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