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便听得“噹”地一声金铁交击大响,大家再睁眼看,桃小夭没死,也没残,好端端地站在远处望着楼梯口处一个白发若雪伟岸如山的玄服男子,还是追星少女那种一双星星眼迷妹相仿的膜拜仰望。邕王揉了揉虎口发麻的手掌,拢目看清楚一刀格挡住宝剑的来人面目,眼见喷发的怒火,瞬息化作冰水,退后一大步,声音颤栗地行礼道:“王叔!”
“给摄政王请安。”
酒楼上的人,多少都在朝廷衙门里挂着闲职,怎有不识得当朝摄政楚笙歌的道理?包括太子楚德纯在内的所有人都齐唰唰地跪拜了下去。萧紫陌强忍腹痛,跪在人群里:“王爷,桃小夭恃宠而骄,飞扬跋扈,恶意打伤紫陌,请您给紫陌做主啊!她……”下面张冠李戴的控诉,究竟没有得逞,因为萧紫陌抬头才发现,气度高贵相貌威严的楚笙歌,非但根本都不曾看她这方向一眼,而且直接无视的从她矮了大半截的身前默然走过,来在桃小夭身畔,含着些责备的口吻道:“放假了也不知道在侯府好好完成夫子们留的寒假作业,又跑出来胡闹,外面疯狗这么多,多不安全啊!”
“……”楚德音将头垂得更低。“??”
萧紫陌心中百味杂陈,一张脸儿全无血色。桃小夭眼睛一热:“大叔,我哪里想到京城治安败坏到如此地步嘛,上个街吃个饭,都有人横眉立目红眉毛绿眼睛动刀动枪喊打喊杀的啊,嘤嘤嘤(╥╯^╰╥)”“王叔,侄儿刚才是跟小夭闹着玩的……”楚德音硬着头皮为自己方才的鲁莽举动做辩解。“有这么闹着玩的吗?要不叔儿也跟你闹着玩一次?”
楚笙歌把玩着锋寒军刀,平淡如水的声音,却吓得邕王悚然一惊,浑身出了一层冷汗。稳定了一下心神,楚德音尴尬的咳了两声,正要再想个理由托词,身后的萧紫陌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插嘴道:“王爷,是桃小夭目无尊卑,信口雌黄,惹恼了殿下……不给她一点儿厉害,她怕不是要尾巴翘到天上去……”楚德音心中大恨:“尼玛!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愚蠢的笨女人?!怪不得叶星舞常说,萧紫陌胸大无脑,大事不足与之谋,唉!”
轻飘飘瞥了形象狼狈人鬼难辨的道姑一眼,楚笙歌冷冷地吐出两句:“你们‘逐月书院’里哪位夫子教给你的礼节,本王教训侄子还要你一个下等民妇插话置喙?!”
萧紫陌顿时给噎个半死,虽然自己贵为国师胞妹,但确实没有官职爵位在身,“民女”的身份是无疑的,但这“民妇”两个字,是不是过于歹毒了点?但又能怎么样呢?楚笙歌有先帝爷赏赐的“天子剑”在手,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分分钟,休说你一个被赶出“天子门”的弃徒了,惹急眼了,他老哥重锦皇帝都照扁不误!萧紫陌面色讪讪,不敢吭声,只在后面捅了捅楚德音的腰眼儿。“王叔,您误会小侄儿和紫陌了,却才桃小夭撒谎,诬赖侄儿和紫陌姑娘清誉……侄儿一时怒火攻心,才吓唬吓唬她的……”楚德音词穷,越描越黑。“撒谎污蔑?”
楚笙歌笑容森冷:“‘暗组’的李阳秋,早就不止一次的撞到你逃课翻墙潜入国师府与萧紫陌厮混,到现在你还不承认让她大起了肚子?后面那位看热闹的仁兄,莫不是薛大人吗?麻烦过来给萧姑娘号号脉……”躲在人群后头的薛狐悲,此次随冷湄增援辽东战场,救死扶伤诊治瘟疫立功不小,升了“太医院”院长不说,还得了一大笔赏银,今日被几个狐朋狗友拉来“燕子楼”饮酒作乐,恰逢皇族内斗,正缩着脖子藏在柱子后买单划水,被目光如炬的摄政王一眼看到,只得挺着一个酒槽鼻子笑嘻嘻走出来。“我擦!”
楚德音暗骂一声,太医在场,随时都能揭穿自己的谎言,根本无法抵赖,只得低声哀告:“完王叔,是侄儿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求您别将此事告诉我父皇和皇祖母,男女私通有损皇家尊严,会被打入‘皇城司‘的,小侄儿可不想给风化羽那变态活活打死,想当初宋先后就是……”邕王心慌意乱口不择言,忽然发现楚笙歌和楚德纯齐齐变色,才知道说错了话,急急顿口不说!楚笙歌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揭宋青鸾那苦命女人的旧伤疤,假装没听清楚地冷声道:“这么说的话,小夭就没有冤枉你们,你又因何要对她痛下毒手?!”
“家丑不可外扬,桃小夭不分场合的胡搅蛮缠,小侄儿仅是一时的光火,才吓她一吓惩治她而已,绝非是要取她性命啊!”
楚德音百般抵赖。“女子‘三从四德’,‘四德’出自《周礼。天官。九嫔》,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三从’出自《礼记。丧服。子夏传》,指‘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楚笙歌眯起眼:“你既不是小夭的父兄,又非她的夫君,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惩治于她?你当‘镇东侯’和本摄政都是死的??”
桃小夭嘀咕了一句:“封建糟粕!”
“王叔,师侄儿错了……”邕王终究年轻,不是久经风浪的王叔对手,回手拉起萧紫陌:“走,我带你去皇宫佛堂向皇祖母跪求原谅。”
“殿下,您便这样放过桃小夭那个骚货贱婢啦?太怂了啊!”
萧紫陌百般地不甘心。桃小夭薄唇轻俏地勾了一抹笑意:“萧紫陌,怎么说你也是代表‘逐月书院’门面的校花,这满嘴的脏话,就不怕二度被逐出门墙开除学籍吗?!”
面红耳赤的萧紫陌,来不及再做无谓的争辩,小腹的阵阵灼痛,在怒火攻心之下,更增加了痛感,满脸都是黄豆粒大小的汗珠,疼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