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叶凝曦的表情，张文馨就知道，她对闵知行的警惕深到了什么程度。“小叶，这也是我想劝你的。”

张文馨叹息，“不要让成见蒙蔽了视线。”

叶凝曦垂下了眸光，沉默不语。被成见蒙蔽了视线？她哪来的资格？她只是个货物，不配去爱，也不配去恨。张文馨继续说道：“闵总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

这件事，叶凝曦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当时，赵女士肚子里还怀着另一个孩子。”

张文馨摇头，一脸惋惜，“她走的时候非常坚决，那个孩子……也没能生下来。叶凝曦的心一紧，情不自禁地看向张文馨。“什么意思？”

她问，“赵女士是流产了吗？”

张文馨摇头，神情沉重：“不。她堕掉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叶凝曦瞠大了美目。她死活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开朗、大大咧咧的赵云影，竟然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事。“当时，人人都没猜到这个结局。你知道么，小叶？”

张文馨摇头，“总裁一直把这件事看成自己的错。”

“他有什么错？”

叶凝曦情不自禁地问。打掉孩子的是赵云影，出轨的人是闵千里。在这件事里，闵知行是毋庸置疑的受害者。他有什么错？张文馨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赵夫人和闵老爷刚刚离婚那阵子，闵总是跟着赵夫人的。那段时间……”她思考了一会，尽力挑选了一个没有那么讽刺的词，“赵夫人的情绪，不太稳定。”

“怎么不稳定了？”

叶凝曦问。看着张文馨的表情，叶凝曦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一点事情的真相。可是，看上去那么阳光的赵云影，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吗？张文馨转过头，看着窗外。“她把一切事情都怪在闵总头上，说这是闵总的错。”

她摇了摇头，“赵夫人是很爱闵总的，可她的行为……”却很难称得上是对闵知行的爱。“真的吗？”

叶凝曦惊愕地望着她，半天晃不过神，“赵夫人明明和闵知行关系那么好……文馨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张文馨耸肩，“这件事曾经很出名的，出名到在A市的上流社会无人不知。至于后来么……”她讽刺地笑笑，“后来，闵总比这件事更出名，闵家的实力又上升了，那些人当然就不敢提了。”

叶凝曦默然，脑子里一片混乱。在她心里，闵知行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是个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反派。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在闵知行的背后，竟然有这么令人难过的过往。张文馨知道，叶凝曦已经被她打动了。她握住叶凝曦的手，循循善诱。“闵总现在确实不懂怎么对你好，但是啊，这只是暂时的。”

她神态温和，“想想看，这么多年过来，他也不容易。你就原谅他一下吧？”

叶凝曦神情复杂：“我……”听了这么多关于闵知行的事，要说叶凝曦无动于衷，那是假的。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了。闵老爷的威胁，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随时随地都可能掉落下来，把她杀个片甲不留。她挣扎了一会，抬起头，神情坚决了不少。“文馨姐。”

叶凝曦叫了一声。张文馨轻轻点头：“我在。”

她握紧了叶凝曦的手，眼含期待，“怎么样，你想清楚了没有？”

如果叶凝曦能放下身段，张文馨觉得，她和闵知行之间的关系，肯定会突飞猛进的。在张文馨企盼的眼神里，叶凝曦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为什么？”

张文馨失望地放开了叶凝曦。叶凝曦笑了笑，眼里一片无谓。“文馨姐，我没有资格要他的好。”

她摸索着坐了起来，背后的刀口一阵疼痛，“我是他买过来的。你知道吗？”

张文馨点了点头：“可是——”叶凝曦把枕头垫在背后，歪着头看张文馨。“没有什么可是，文馨姐。从生下来，我和他就是不平等的。”

她淡淡的话语里，带着无限的惆怅和疼痛。张文馨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了一下。她在社会上混迹了很多年，当然知道，叶凝曦说的都是真话。论财力，叶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富之家，闵家却是A市数得着的豪门。论才智，叶凝曦刚刚毕业，根本没有机会证明自己，闵知行却已经成了很有名望的金融巨子。命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小叶……”张文馨刚要继续说话，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叶凝曦看向门口：“进来。”

纯白色的木门被推开，祁钧阳捧着一束百合花走了进来。看见张文馨，祁钧阳礼貌性地笑了笑，走到叶凝曦的病床前，把那束花放到了叶凝曦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病人需要更多的绿色。”

他温柔地笑着，“叶小姐，这束花和你很配。”

叶凝曦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文馨就开了口。“祁先生，”她满脸防备地看着祁钧阳，“小叶已经结婚了。你应该叫她闵太太。”

祁钧阳轻轻抬了抬眉毛，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啊，是吗？”

“是的。”

张文馨点头。她是过来人，知道男女之间的情愫是怎么产生的。虽然她暂时还没看出，祁钧阳对叶凝曦有什么暧昧，可她更知道，等暧昧真的出现，那就晚了。祁钧阳调整好花瓶的位置：“怪不得我总能在酒会上看见她。原来，她是和闵先生一起出现的啊。”

张文馨一愣。祁钧阳说起这个，是要做什么？“只是……”祁钧阳笑笑，“我眼拙，实在是没看出来，闵先生和这位叶小姐之间有那么亲密的关系。”

张文馨脸一白，莫名地心虚起来。叶凝曦伸出手，拍了拍张文馨垂在床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她转过头，看向祁钧阳。“祁先生，谢谢你。”

她对他微微颔首，“但是，我和您非亲非故，实在不好意思拿您的花。请你把这束花带回去吧。”

看见叶凝曦自己也抗拒祁钧阳的礼物，张文馨终于放了心。祁钧阳稍稍低下了头，内疚地看着她。“叶小姐，你很讨厌我吗？”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也对，我是暖暖的男朋友。你不喜欢暖暖，当然也会不喜欢我。”

“啊？”

叶凝曦没跟上他的思路，怔怔地看着他。祁钧阳凝视着叶凝曦，语气诚恳。“闵先生是你的丈夫。他选择了带暖暖走，却把你留在那，一定很伤你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