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和宫是皇后的地儿,你说可靠不可靠?”
淑华没好气地,“你瞧着罢,不出三日宫中就要颁布诏书。我听说是左丞相罗士信建议圣上这么做的,这个没安好心的老狐狸,定是听说咱们往皇后处走动得多,成心给咱们添堵!”
琉璃手上的扇子也不停地摇起来。 这毓华虽然才貌双全,堪称京中为数不多的几位闺秀之一,可要是当场指婚的话,谁知道祈允灏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比毓华美貌的人也不是没有,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闺秀都要赴宴,这事真是有点玄。 而且还有个最要命的事情就是,余氏身为何苁立的正室夫人,此番若是何苁立要携毓华赴宴,那么毓华必然会提出把余氏弄出来!不然的话,进宫之后男女分开,谁来领着她四下走动?这样的话,只怕连老太爷都会忍不住要答应了! 余氏借着此事一出来,那琉璃她们真是一点回身的余地都没有了。凭着先前琉璃为她在皇后娘娘面前铺好的路,她只要带着毓华进宫,那十成十都会为她争取下这门婚事来!这样一来她已经露了面,成了准将军夫人,莫说余氏无论如何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佛堂去,就是琉璃想要再把她拿下一回,都已经比登天还难! “不行!”
她忍不住心中焦急站起来,“不能让余氏出来!”
淑华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跳,等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由得站起来:“所以我才急急忙忙来告诉你,趁着大伙现在还未知情,你得早做准备!”
琉璃看了看她,皱眉点了点头,道:“容我先想想,你先回去。”
淑华嗯了声,起身走向门口。 琉璃送她出了院门,掉头便往苏姨娘房里来。 哪知吴隐中正在给苏姨娘开方子,原来她那月事不调的毛病又犯了。琉璃不忍心惊动她,便推说无事,让吴隐中好生调理,便就出了来。 在廊下站了站,她忽然叫来蕊儿:“你去打听打听,余氏这段时间在佛堂里怎么样了?”
蕊儿应声前去。 回到房里她心神犹有些难以平定,强迫自己看了两页书,倒在床上闭了闭眼,蕊儿便回来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听蕊儿道:“余氏这一向没什么异样,还是每日里颂佛抄经,然后就跟身前小丫鬟打听外面情形。上个月大老爷又派了个嬷嬷过去照应,那嬷嬷很是凶悍,如今竟然连想过去瞧瞧她也是不成了。所以我也没打听出什么要紧的来。”
何苁立竟然不声不响派了人过去守着,这多半是防着别人在余氏跟前做什么手脚,如此看来,苏姨娘猜的也是正确了,否则的话,此时琉璃要是在余氏饭菜里下点什么说不清的东西来,不就一下把后患给除去了么? 眼下已是七月底,距离八月十五已只有二十来日的时间,她究竟该想个什么办法把余氏这番心思给灭了? 她下床踱了几步,忽然道:“好久没去逛后园子了,咱们走走去。”
蕊儿知她是有事要做,连忙解了围裙跟上来。 进了后园琉璃径直往佛堂方向去,到了门口只往那里头打量了两眼,便又往后方走。 当初住在小跨院时,她在这园子里头可谓走了不下千遍,这佛堂后方有处小小的平地,余氏现在所住的小院儿紧挨着佛堂原先的后门,从那里也能探听到小院子里的一些动静。 到了后门处,果然看到了那堵墙,琉璃弯腰从旁边搬来一块石头,拿来垫在墙上镂花窗底下。可是还够不着。蕊儿赶忙又搬来一块,将她小心地扶了上去。 张眼往里看去,只见这院子当真称得上个小字,也就一排三间屋的样子,前门连着佛堂西侧一道穿堂,院子里一口水井,一根晾衣绳儿,晾着几件锦缎衣裳。 从那身量和料子看去,知道是余氏的衣裳无疑。这老虔婆说是说在这里静修思过,可还穿着这么讲究的衣裳,真不知她诚意打哪儿来! 琉璃冷笑着,正要走,忽见打屋里头走出个身形壮硕的婆子,隐约是当初李嬷嬷那模样的身段,走到井边就水拿手指剔了剔牙,然后回头冲屋里唤道:“银瓶,拿几个钱去,让前头人拿去买只水鸭,稍后熬汤给夫人喝!这大厨房里真是越来越抠了,竟拿的什么来给夫人吃?快去!”
那银瓶应声从屋里出来,接了钱飞快去了前面佛堂。 琉璃眯眼从石头上下来,过了半日牙齿还咬得咯吱作响。 看来这何苁立当真把余氏当菩萨般在供着,怪不得余府近来不曾上门怎么着,原来竟还有着这层在内!她竟然没早来看看,才任得她在这里如此逍遥! 站了片刻,她把蕊儿叫过来,“你去把佛堂里那个眇了眼的胡婆子叫到水榭来,我有话说。”
蕊儿点头,飞快地去了。 琉璃回头再瞪了余氏院内一眼,往水榭走来。 才在里头落了座,蕊儿就带着胡婆子来了。 约摸是已经知道琉璃与苏姨娘的关系,她来到便往地下一跪,道了声“九姑娘好”。 琉璃也不叫她起身,就看着她道:“大夫人近来在里头锦衣玉食。您也辛苦了,得了她不少好处吧?”
胡婆子不料她突然说起这个,不由得身子一颤,道:“姑娘,姑娘明鉴——老奴不曾——” “今儿夜里的水鸭,你打算买只几斤重的呢?”
琉璃慢条斯理地,“你平日里那个煮饭的小厨房,最近挪给别人用了,你赚了多少钱?”
胡婆子一骨碌伏地地上磕起头来:“九姑娘,九姑娘饶命!”
“你还敢要我饶命!姨娘每月里给你的银子原来竟是喂了白眼狼了!蕊儿,给我打!”
琉璃一拍桌子,蕊儿当下就捋起袖子往胡婆子脸上扇去。 胡婆子百般告饶,约扇了十来下,琉璃挥手让蕊儿停了,冷冷瞪着她道:“说,你收了她多少好处!”
“不敢瞒姑娘,一共约十来两银子……”胡婆子捂着脸道。 “十来两银子就值得你卖主!蕊儿,再给我打!”
琉璃又拍起了桌子。 琉璃知道她平生最恨不忠的人,故而下手也狠,不多时就将她扇得两颊红肿起来。 “姑娘饶命!不是奴婢存心背叛,而是那大夫——不,余氏太过狠毒了!她竟然要挟我,说她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去的,要是我不为她做事,她就把我一家子从府里撵出去!我儿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出去了可上哪儿去找活做啊!我没办法,想着不过是帮她跑跑腿买买吃的,就只好应了她!姑娘明鉴,老奴当真别的什么都不曾做啊!”
“帮她跑腿还叫什么都没做!你只知道她有本事撵了你儿子出府,竟不知我也有这本事么?这般不把我放到眼里,蕊儿,再打!打到她知道什么叫做对主子忠心不二!”
胡婆子赶紧爬到她脚边,抱着她大腿哭道:“姑娘饶了老奴罢!老奴知罪了!往后要敢再犯,便请姑娘直接打死我拖出府去便是!”
琉璃冷笑:“我又如何相信你!”
胡婆子指天发誓:“老奴要是再犯,便让我仅剩这只眼生毒疮,也瞎了!”
琉璃这才慢悠悠坐下来,道:“这么说,你是当真不会再被她利用了?”
“当真不会了!”
她哭道。 琉璃道:“那好,从今儿起你就给我做件事,证明证明你的忠心。要是不出什么差错,我就把你儿子留下。要是办不好,我即刻把他撵出去!而且还要扣他个偷盗的罪名,让他即使出去了,这辈子也再也没有人敢雇他!”
胡婆子脸色惨白地往地下叩头:“姑娘高抬贵手!老奴但凭姑娘吩咐便是!”
琉璃道:“也没有别的,余氏既然还想要过她的舒坦日子,你就继续捧着她过就是了。每日里除了她给的菜钱,我这里还额外给你五百钱,你就专门拿来给她买好吃的。我会不时让人送些东西过来,你都只能说是大老爷让送的。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不过这一切你必须告诉我。”
“姑,姑娘!”
胡婆子听得她出钱给余氏买钱,当即吓了一跳,话也说不利索了。 琉璃竖起双眉:“说,你做不做得到!”
胡婆子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见她这般,也是不敢拂逆了,只得迭声答应下来:“做得到,都做得到。一定不负姑娘嘱托!”
琉璃这才站起身来,道:“那么你回去吧!记着你儿子的前途还在我手里。回去该怎么说,应该不必我教了。”
胡婆子哪还敢再呆下去?慌忙退了。 蕊儿看她进了佛堂大门,这才转回去与琉璃道:“这余氏也太大胆,在姑娘眼皮子底下还敢做她的主母梦!姑娘这样做,莫非是要再往狠里治她一下?”
琉璃看着她道:“等此番事成,离你报大仇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蕊儿听完两眼一亮,回神见得她出了大门,忙地又快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