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贩子的两台汽车被扣押在了晒场,粮食也卸了下来。 倒霉的贩子只能跟连队商量,粮食退回,自己不收了还不行么,放我们走吧。 “不行,要等场部的指示。”
一句话,这几个贩子就老实了。 韩建华把粮贩子进场收粮的事上报了场部。 农场很重视。 给的回复是,农场在完成国家粮食任务之前,不得有一粒粮食流失。 也就是说,只有你承包决算之后,你盈利了,盈利部分可以自行处置,但是建议溢价卖给农场。 如果,决算后,你亏损了,所有粮食必须交给农场,职工没有任何的处置权。 这就是农场的决定。 这个政策迅速的下发到各个分场连队,要求必须严格贯彻执行。 长水农场只有一条公路能进县城。 这条公路最后一个分场是二分场。 这个分场比三分场大了一倍还多。 不仅人口多,土地面积也大。 场部下令,让林业站和分局,联合粮食科,在二分场的路口设立联合检查站。 发现有私自运粮的车辆立即查扣。 这个消息是元旦之后最大最轰动的。 整个农场议论纷纷。 有说农场政策是霸王条款的,有说农场不讲市场的,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不服气去告状的。 农场就一句话,这是农场的经营决策,谁都没招。 赵怀安带着车队连续视察了西边的好几个分场。 明确讲到,农场给国家生产战略储备粮,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宁愿让职工怨恨我们,也要保证粮食安全。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分场干部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执行起政策来就严格了许多。 老聂来到了机务队,在机务队的办公室里,询问李振国。 “李队长,有人反映,你们机务队的职工有私自卖粮的情况,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私自卖粮?谁?没听说啊?”
李振国一脸的迷茫。 其实,三分场一个二百多户的小地方,一家放屁,全场都能闻到,谁家有点啥事,根本就瞒不住。 当初卢昌华卖粮谁都知道,虽然他是晚上走的车。 机务队有几个职工把粮食倒到了卢家,他也有耳闻。 可当时不是没有不让卖么! 再说了,这都好几个月了,都跨年了,再找后账,得罪人不说,卖都卖了,还能咋办? 能把钱追回来,还是能把粮食追回来?! 再说了,这事要是一追究起来,范围就大了。 卢家现在是什么人? 他能不知道吗? 卢家老大是谁的女婿?要是把他家牵扯进去,不是找不自在吗? 他舔了一下嘴唇,这几天大鲤子他可没少吃。 “咳咳,老聂啊,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人家言之凿凿,还跟韩主任跳脚呢!”
“谁啊,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机务队的职工,我很了解,他们是什么人?紧急时刻是能挺身上的人。不可能!”
李振国拍着胸脯保证,没有这事! 老聂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这么汇报。”
他转身走了。 李振国让人把林师傅找来。 一到冬季,机务队就放假了。 林师傅正准备去玩牌呢。 听说李队长找,他急急忙忙的往机务队跑。 一进门就见李振国坐在椅子上,脸色不好。 林师傅掏出香烟来,赶紧递上去。 “队长,找我有事?”
李振国看了眼林师傅,接过香烟说道:“老林啊,你的粮食是不是卖了?”
“啊?”
林师傅被问的一脸紧张。 他干咳了一声,掏出火柴来,擦了好几根才擦着了火。 李振国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有人把你们卖粮的事捅到韩主任那儿了。”
林师傅哆嗦着手,给李振国把烟点上。 “队长,我,我没有……” “那你说说,你家还有多少粮食?”
“队长啊,今年赔钱,地里就没打多少粮食,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林师傅争辩了几句,这会儿说话也利索了,他是想好了,说什么都不能承认。 卢昌华吃了早饭,就去水库送饭了。 熊宝欢蹦乱跳的跟在他的身边,两个小东西被挡在了门槛后,滋滋乱叫。 卢昌华嫌带着它俩耽误事,就只带着熊宝往水库去。 胡大娘说的扣押粮车这事,前世就发生过。 至于林师傅让他帮着卖粮的事,他也不在乎。 那会儿不是没这个政策么! 反正他们这些人也拿到了钱。 分场真要追究,可以找他们直接要钱,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自己就是帮着代卖了一下,能有多大错?! 卢昌华倒是不知道有人在韩建华面前说了林师傅卖粮的事。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这事,也不会放在心上。 胡大贵正在洗漱,见卢昌华来了,心情愉快起来。 “昌华,昨晚风太大,都吹大烟炮了,我半宿都没睡着。”
“还你没睡着,我昨天去路口送大哥,回来就隔在路上了。你说的大烟炮正吹着我,那把我冻的,差点嗝屁喽!”
“啊?吹大烟炮的时候,你在路上?”
他一脸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看着卢昌华问道:“没事吧?”
“没事,有事还能站在这儿?!”
“嘿嘿,那倒是。”
他转过脸去,抓起毛巾擦脸。 “刚才我砸泉眼可费了老劲儿了。”
他一边投着毛巾一边说道。 “冻硬实了吧?”
“可不。”
“对了,月底的时候,水产公司的捕捞队来给咱们打鱼,你有个心理准备啊。”
“准备啥?”
“你知道有这事就行了。”
卢昌华和他说完正事,就出去抱了些木头,往炉子里添。 胡大贵把毛巾拧干,晾在铁丝上,这才坐在桌子上吃饭。 见水壶空了,卢昌华就拎着铁壶去打水。 西边的积雪被风吹的光溜溜的,上面一层很硬实,已经能走人了。 卢昌华一路往西。 昨晚的低温,把泉眼冻得很结实。 胡大贵早上刚砸开的泉眼,现在就有点凝了。 卢昌华用壶底在水面荡了荡,把冰渣往两边扒开,这才把铁壶斜进水面。 哗哗哗的泉水流进了铁壶。 他拎出来又抖了抖水迹,这才拎着往回走。 现在虽然没有昨晚寒冷,可依然是零下三十多度。 当他嘎吱嘎吱的走回值班室,胡大贵已经吃完了早饭。 他“呃”的打了一个饱嗝,拍拍肚皮。 “昌华,你家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嘿嘿,我都吃胖了。”
“你就享受这几个月吧,过了年,他们就进城了,咱俩得自己做饭了。”
“啊?没饭吃了?”
“你小子聋了?是咱们自己做了。”
“我不会啊!”
胡大贵一听没了卢妈妈的饭菜,立马把脸一垮。 “咋?没有我爸妈,你就不活了?”
“要不然让我妈做?反正她也没啥事。”
胡大贵眼睛一亮,为他的这个主意得意起来。 “对,让我妈做!”
“咱自己就不能做饭吗?”
“主要是我不会啊。”
“要不这样吧,我在家的时候,咱就自己做,我不在家就让你妈做,咋样?”
“行吧。”
胡大贵勉强同意。 他主要是对做饭发憷。 据说小时候因为做饭失过火,受到过惊吓。 老聂把自己得到的情况汇报了。 韩主任想了一下,说道:“既然老李这样说,我们就相信他。”
这件事就此打住了。 林师傅从机务队赶回家,赶紧去了其他几家,跟他们说了情况。 这些人都紧张的一匹。 林师傅说道:“粮食咱们已经卖了,钱都花了,现在打死都不能承认,谁要是泄密或者承认了,别连累我,我是不会承认的。”
几人相互看看,都点点头,说什么都没有这事。 好在他们当时卖粮的时候,家里还留下了点粮食,也算是能交代过去。 “至于咱们的粮食,就说没收多少。”
“对,还得跟收割粮食的人打个招呼,别乱说话才行。”
“快去,快去。”
这些人一哄而散。 这段日子,早就传疯了。 卢家老大成了场长家女婿。 这种情况下,谁敢把这事往卢家身上泼? 本来就是帮你忙的事,出事了你就往别人身上赖,你还想不想好了?!